裴昉本来就舍不得离开，被他挽留，更是狠不下心了。

他很是纠结，最后踌躇着答应下来，两个人便一起出去吃饭，吃完之后又去看午夜场的电影。

本来裴昉吃完就打算走的，吃的时候黄驰凡帮他烫碗筷，给服务员说不要辣不要香菜，点的菜也都是他爱吃的。虽然以前聊天的时候说起过，但他万万没想到黄驰凡都记住了，一想到这么美好幸福的时刻以后就再也没有了，他一时之间钝痛酸涩，差点儿哭出来，急忙低头忍住。

但吃完之后，黄驰凡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两张电影票，笑着说：“快开场了，不能退了。”

裴昉便和他去看了电影。

电影院里没什么人，他们那一场，除了他们就只剩一对情侣。

裴昉这次眼疾手快，抢先付钱买了爆米花和可乐。走去座位的时候，他发现场内都是情侣卡座，立刻哆嗦起来，同手同脚，没看清脚下的台阶，差点儿摔了一跤，被黄驰凡及时拉住了。

裴昉都快窘死了。那场电影具体讲了什么，他也没看进去，只模模糊糊知道是一个反转不断的片子。

他浑浑噩噩地坐在电影院里，也不敢转头看向黄驰凡，虽然相处更像情侣，很甜蜜，但他只觉得害怕……这一切就好像镜花水月，好不真实……而且迟早会结束，即使往后延迟了时间，但也只是徒劳……简直就像是凌迟……

原本快乐的相处，在即将到来的分别的压抑下，反而成了煎熬，刺痛着裴昉的心，让他想哭。

等看完电影，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不好打车，之后黄驰凡把他带回酒店，又睡了一觉，第二天在酒店里吃了早餐，才告别分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黄驰凡早就已经联系了酒店人员，把赔偿金给付了。

裴昉想一想那个场景，就觉得尴尬无比，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惴惴不安地给“yellow”打赏了五千块钱，留言说：“我不知道要赔多少。不够的话我再发给你。”

然后他放下手机，沉默地坐在出租车里，歪头看到外面快速掠过去的风景，终于忍不住哭了。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啊……这就结束了……就像是偷来的一场梦。

以后，他们又只是普通的博主和粉丝的关系，靠着他打钱套近乎，才有一点儿特别的私下联络……

也许对于黄驰凡来说，他就是毫不起眼、几十万粉丝里的一个，在他约调的人里也拿不出手，普普通通，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可对于他来说，这次见面就像一场幻梦，一个珍贵礼物，值得纪念，铭心刻骨……

裴昉流着眼泪，再也不能强装镇定了。

他回想起昨天的点点滴滴，简直恨死自己了。怎么能表现得那么差……又呆又笨，毫无趣味，还失禁了……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就像是佐证他的观点，以往“yellow”都会很快剪辑好，打好码，在固定的时间更新视频，把约调内容发布到网上，可是这一次“yellow”迟迟没有发布，后来一周都没有上线，直接断更了。

裴昉如遭雷击，更加不安，忍耐着等了几天，越等越是恐惧，他反反复复地回忆那天的内容细节，被记忆折磨得脸色苍白，止不住颤抖。

再翻一翻过往的视频，“yellow”游刃有余，而视频里的那些人也同样表现出色，非常配合，骚叫粗喘，很放得开，享受得不得了，和“yellow”的配合几乎像是一场完美的、经过设计的色情表演。

而他……他笨笨傻傻的，什么都没做好……还尿了床，害得黄驰凡得去赔偿……面对酒店工作人员的时候，一定非常尴尬吧？还有……怪不得昨天黄驰凡只在开头调教了一下他，之后舔完逼就没再做什么，一定是在嫌弃他失禁狂尿的逼太脏了……！所以不愿意再继续了！

裴昉痛苦地紧盯着其他视频里被调教的人，那个人被“yellow”抽耳光还要数次数，满地爬，吞吃假阴茎，被用震动棒震鸡巴，还蹭桌角，静止放置半小时……“yellow”对这个人调教了非常多的花样。

而他……他怎么能表现得那么差？这些……黄驰凡都没有对他做……一开始的含手指他没能承受下来，之后黄驰凡就立刻放弃了调教，没再用主人姿态对待他。

黄驰凡一定是嫌弃他……所以不愿意发。这样的视频发出来，一定会掉粉被嘲的吧……

对了，他还尿脏了黄驰凡的西装……！

裴昉情不自禁地崩溃大哭，一边哭，一边害怕地关上了视频，不敢再看，惶恐地调到黄驰凡的主页，连忙打赏了两万块钱，卑微地留言：“你的视频很好看。”

一个字都不敢提及自己。

打赏之后，当天晚上黄驰凡私聊了他，聊了两句，突然换成了电话打了过来：“在做什么？”

裴昉忍着哭意，又控制不住地有一丝妄想，记起黄驰凡之后的体贴，还挽留他多待了很久……应该也是有点儿喜欢的吧？

他拼命地想要挽回，让两个人之间的相处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没有回答，而是鼓起勇气说：“要不要再约一次？我这次想要更深一步的身体接触。”

黄驰凡沉默了一会儿，答应了下来。

裴昉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惴惴不安地补偿黄驰凡，赶紧又去打赏。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黄驰凡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期待第二次的约会。

黄驰凡当网黄纯粹是为了钱，他家境不好，有个生病的妹妹，急需筹到大笔的医疗费。

他听到别人夸赞自己身材好，一开始只是擦边拍照，但挣得太少，后来才当了网黄。裴昉算是比较晚来的粉丝，却很大方，每次都进行大额打赏，还会细心地分析他的话语和动作，夸他声音好听，说他动作温柔。

调教视频，怎么会温柔？黄驰凡嗤笑，不怎么认同。但后来，裴昉还是持续不断地给他留言评论，认真地打下大段的文字，他不由得心软，进行了回复，几次三番之后，关系越来越好，他冒着暴露信息、社会性死亡的风险，加了裴昉的微信。

裴昉当时很激动，天天给他发早安晚安，还想给他点外卖。

黄驰凡不禁有些动摇，不太敢发出去真实信息，但最后还是咬牙信任，收到了裴昉的投喂，之后不时得到礼物和零食。

说实话，黄驰凡的生活真的很压抑。他白天照顾妹妹，晚上录制、剪辑，不时还要直播，熬到凌晨才能睡，睡不久就要起床……生活单调枯燥，还很辛苦。

裴昉不仅缓解他的经济压力，还总是夸赞他安慰他，即使他经常聊着聊着就不得不突然离开去找医生护士、照顾妹妹，裴昉也从没说过什么，乖乖地等着，永远都是秒回。

在聊天中，黄驰凡渐渐放松，慢慢地对裴昉产生了依赖，有了名为喜欢的感情。

但是……他只是一个出卖身体的网黄罢了，家境不好，而裴昉明显就是在富裕优渥的家庭里长大的，根本和他不相配。

推出粉丝福利之后，他其实很想约裴昉，但迟迟不敢，故意忽略了裴昉的申请，去找别人。但他还是忍不住幻想，如果和裴昉一起，会是怎么样？

他们还没见过面……裴昉是什么样子？是什么音色？长得多高，皮肤白不白？

这些……他全都不知道。

他们终究只是网络上萍水相逢的网友。

黄驰凡自卑又迷茫。亲戚来探望妹妹的时候，还催促，说他年纪也不小了，要赶紧结婚。可是……像他这样的人，值得被爱吗？有人看得上他吗？

他失魂落魄，当天晚上自私了一回，约了裴昉。

见面那天，他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水，早早就到了酒店，距离约会时间还有半小时时，他从窗子往下看，看着走进酒店的人，猜测哪个会是裴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