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指示的是二号。
二号领命离开了房间。
“还有一件事。”麦克斯对三号吩咐道,“你傍晚时候去船底二楼货舱提出我的货,编号10033和编号10179,把这两个货物打理干净,送到魏先生的房间,说答应的那只金丝雀飞了,为表歉意,奉上一对小雀儿,祝魏先生玩得尽兴,有其他不满,可以再联系我。”
魏先生,即之前来房间拜访串门的演艺界“老戏骨”,三号应声:“是,这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人有可趁之机。”三号攥着的拳头从中计之后就没松开过,这一次他绝对不能再让那贱婊子暗算他。
麦克斯的手杖扬起,末端顶在了迟朔的额前,顶得他下巴微仰,再顺着他的脸部下颌角,抚摸情人般地,缓缓滑到他的心脏位置。
迟朔的心跳声顺着手杖传达至麦克斯的手心。
“你可以控制你的表情,但你控制不了你的心跳。”麦克斯笑道,“你心跳很快,小朔。”
迟朔看向麦克斯的眼睛,他从这个中年男人的混浊瞳色里看不出任何可以表露主人心绪的东西,在某种程度上,他的冷漠神情是从麦克斯那里学来的。
学徒的模仿在正主面前永远是拙劣的,他的眼睫在几不可察地发颤,麦克斯说得对,他完全控制不住他的心跳。
“你在愤怒。”麦克斯说,“还有悲悯。”
“你将一个女孩拖出了泥沼,却也将另外两个送了进去,小朔,你看,你的做法,难道不愚蠢吗?”麦克斯感受着手心中传达的心跳的变化,叹息着道,“你救不了其他人,救不了你的桃姐,更救不了你自己。”
年轻人安安静静地跪着,只有心脏在愈渐急促地跳动。
地狱里挣扎的鬼,竟妄图做别人的神。
可笑吗?愚蠢吗?
……不。
不。
不!
曾有挣扎的鬼,做过他的神。
手杖传来的心跳声逐渐趋于平缓,麦克斯眯起眼,左脸颊的肉抽搐了一下。
“我救不了所有人,但我至少能救一个人。”锁链上的年轻人微微扬起破损的嘴角,肿起的指印也丝毫未影响他笑起来漂亮到不可方物,“麦克斯先生,我愿意接受所有的惩罚,但我不能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90 | 87.三号的报复
【.】
桃姐正在账簿上写收支记录的时候,外头响起了急切的拍门声。
“怎么了?”桃姐走过去开门,外面的男孩险些儿因拍门太用力向前扑倒进来。
男孩是她认识的人,和小迟住在一起的室友,如果小迟是单薄,那这个男孩就是羸弱得像豆芽菜,皮肤也被晒得黝黑发亮。
黑皮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桃姐,桃姐……你救救迟哥,他快不行了,他真的快不行了……”
“什么快不行了,发生了什么?”桃姐喝道:“别喘了,你说清楚点!”
“有个变态点了迟哥,从昨晚到今天,他们就没从房间里出来过,房间隔音那么好,都能听到迟哥在里面的惨叫声,哀哀地叫了一夜,今天就没什么声儿了,我贴着墙都听不到里面的动静,桃姐,我害怕,迟哥会不会已经……”黑皮男孩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桃姐无暇悲愤,当机立断地道:“哪栋的哪个房间,现在就带我去。”
黑皮男孩带路至海岛度假酒店,从员工梯偷偷摸上去,到了目的楼层后,桃姐熟稔地找到清洁工具存放的地方,拉出一个推车,假装房间的清洁人员来到黑皮男孩所指的房间门口。
里面果真没有声响,也许是房间隔音太好了,桃姐这样自我安慰,忐忑地按下门铃。
没有人开门,她只得又按了一遍,根据房间设计,门铃第二遍发出的声音既响又长,这一次,里面的人不耐烦地开了门。
“今天酒店向顾客免费赠送清洁服务。”桃姐强撑起笑容说,她的眼睛不自觉地朝房间里瞥,但什么都看不到。
很快,血腥味就冲到了鼻子里,桃姐差点没有维持得住脸上客套的笑。
“不需要。”
客人正要关门,却不料被女人的推车卡在了门口,当即变了脸色:“你怎么搞的,我说了不需要就是不需要!”
推车被客人踢翻,桃姐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房间门在自己面前撞上,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守在一旁的黑皮男孩看到桃姐吃了闭门羹,也是一脸沮丧。
安静的酒店长道走廊里,从男厕所走出来一个金发蓝眼男人,剪裁得当的防弹工作西装将魁梧高大的身材裹出紧致的线条感,耳廓上挂着一个黑色耳麦。
黑皮男孩怕被发现,吓得躲到门框后面,桃姐也打算躲一躲,结果被那个男人喊出了名字。
“桃?”金发蓝眼的男人明显中文不太熟练,只有“桃”这个字眼咬字异常标准,“椅怎么债这倚?”
桃姐尴尬地走出来,手扶着推车,“二哥,我……我来打扫,对,打扫房间。”
麦克斯最宠信的贴身保镖一共有四个人,一哥二哥三哥四哥,底下的人都这么叫,据说这四个人的权限就是按照排名来的,比如三号原本是四号,因为在一次袭击中用身体替麦克斯先生挡了子弹,才被提携成三号。
男人的碧蓝色眼瞳比海水还深邃,他把手自然地搭在推车上,指尖离她的指尖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桃,you can believe me。”
男人的个头太高,桃姐的视线只能和他的胸肌齐平,那发达的胸肌简直像随时要从紧绷的西装下爆出,她只好仰起脸看男人,说:“我想进一个房间……打扫卫生。”
得知了是哪间房后,二号步至那间房的门口,第三次按下门铃,这次里面的客人开门得更快,暴涨的怒气在看到外面站的是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后顿时一泻千里。桃姐没听清楚他们在门口的交谈,约莫两分钟后,二号冲她打了个手势。
这一回她终于能进来了,推着推车走进房间,在看到房间里凌乱的景象后,她走进里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唯一一张大床上,白色床单几乎被血浸满了,一个不成人形的血泥般的东西卧伏在浸血的床单中央,她拼命咽下喉咙里的哭腔,忍耐着身体的战栗,对表情明显不耐烦的客人说:“我会把这个床单换成新的。”
接着她准备去抱床上的人,被客人制止了,“这么麻烦干什么。”客人说着,穿着皮鞋踩上床,抬脚把床上的人踹了下去。
血泥似的人在地上扑通地滚了几圈,撞在侧边沙发脚处,不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