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觉得我不正常。”

“闭嘴！我可以带你去看病。”叶暮修打断了他的话，“不要说放过不放过这种话了。”

“你看，你不是能听懂吗？”边生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叶暮修……”

叶暮修脸色一变，似乎意料到他会说些什么，于是先发制人地说道：“边生，到时候我换个工作，换一个不忙的工作，你不要怕，我带你去看医生，会治好的，相信我，好不好？”

边生像是什么也没听进去一样，摇了摇头：“叶暮修。你还不明白吗？那本日记之后，我们就回不去了……我一看到你，就会想到你曾经爱着我的父亲，我就会想到自己有一张和他很像的脸，我会很痛苦的。叶暮修，你是真的喜欢我吗？如果我没有这张脸你还会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和边顾南没有关系，你为什么不信我呢？”叶暮修有些着急地说道，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一双眼睛瞪得大大，血丝就这么攀满了他整个眼球。

边生没有说下去，他伸出手，很眷恋地摸了摸叶暮修的脸：“是啊，我不相信你了。你骗我太多次了，叶暮修。”说完就红了眼。他低下头，摆弄了手机，抬起头笑了笑：“我现在很痛苦。你知道吗？”

两个人对视了很久，边生没有说自己痛苦什么，只是沉默地一遍又一用眼神描绘着叶暮修的五官。

随着清晨第一缕光的渗透，给予了这个冰冷的房间，一丝温暖。阳光的暖块从窗户的衔接口一点点跃了过来，逐渐地撑满了整个房间。

楼下突然传来了铃响，让叶暮修心颤了一下，他恐惧的线头崩断了，浑身发凉。

边生站了起来，然后对着叶暮修说道：“我爷爷来接我了。”

叶暮修没想到他和边震杰会这么快见面。和上次不一样，这一次他成为了被动的那方，是他在被审判。

两个人一起下了楼，一个沉默，一个恍惚。

边生把门给打开了，大片的光亮涌了进来，金灿的光，像是天边掉下来的太阳，只有叶暮修一个人站在背阴处，看着光从自己指尖一点点溜走，直到完全消失，包括他的影子。

他忘记自己是怎么和边震杰谈判的，他没有筹码。只记得他婉拒了边震杰给予的金钱，那一张卡就像活生生地打在他的脸上，边震杰的用意太明显了，就是想用这张卡，断干净了。

走之前边生没有回头，叶暮修就像突然哑巴了一样，最后挽留的话都没有说出来，他眼睁睁地看着边生上车，看着边生消失，整个人被抽离三魂七魄，像是一个躯壳，像是刚从墓地里爬出来的死人。

＊

“你不该拿钱侮辱他的。”边生语气很不友好地说道，“别再有下次。我不是随意让你拿捏的人。”

边震杰看了边生一眼，没有因为边生的语气而生气：“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边生很不客气地说道：“这不需要你知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人的事？”

边生放在手上的手突然握紧，眼神犀利了几分，转过头看向他：“你别动他……否则我会杀了你。”

边震杰似乎没在意他说的话。脸色一点未变。

边生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的边震杰，缓了缓神色，接着用轻松的语调说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不光是个同性恋，还是个神经病。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吗？我突然想告诉你了。”他顿了顿，眼神阴暗地盯着边震杰，“因为我差点杀了他，你说，我连最爱的人都敢杀，何况是你这种和我没有任何感情，突然冒出来的爷爷。”

边震杰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所以别动他，还有收起你这幅慈善的模样，太假了。”边生说道。

边生的确是看到叶暮修的日记后，才开始犹豫要不要离开。对于边生来说，日记最后几个字杀伤力太大了。他曾抱着一点希望，想听叶暮修的解释。

可叶暮修除了反复强调喜欢之外，没了别的话，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也太没有信任度，苍白又无力。

毕竟叶暮修喜欢过很多人。

而促成他离开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来自于他对叶暮修的杀意，他太弱小，太无能了，他无法用别的办法留住叶暮修，只能极端地想着和叶暮修一起去死。

他无法承受叶暮修爱的他理由，也无法控制自己不正常的心理。

他想等自己长大，等到自己病好了，等到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不需要伤害叶暮修，也可以把他留在身边。

所以他决定先离开。

边生走之前，去了一趟墓地，边震杰也跟了过来，看到墓碑上的照片之后，红了眼睛，边生不知道他这红眼有几分真几分假，他也不在乎。

他把小雏菊放在了桑怀的墓前，和往常一样认认真真地把墓碑擦了一遍，对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在风中站了良久，才缓缓离开。

第63章张姨，我今天抽了很多烟。可是边生没有冲出来骂我。

张姨来上班的时候，大老远地就看到叶暮修一动不动地站着，喊了好几声都没反应，等走近了，才发现叶暮修脸色苍白得可怕。

张姨小心地用手拍了拍叶暮修的肩膀，轻轻地喊了一声：“叶总。”

叶暮修灰蒙蒙的眼睛才逐渐明亮起来，就好像偏离在外的魂魄瞬间归位了，他没做出任何动作，只是眼球稍微动了动，把视线移到了张姨身上，什么话也没说，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叶暮修这场病来势汹汹，连续烧了三天才退下，他在不断做梦，小时候的事，长大后的，泥石流，边生，无限循环地出现在梦里，不断交错，不断重叠，混乱的像是一场没有剪辑过的原片。

等他意识清明，已经是第四天了。他醒来的时候是半夜，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漆黑一片，叶暮修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直起身子，头还有点晕，喉咙干得发疼，他张了张嘴才发现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挣扎了一下，才够到床头的电灯，“啪”的一声，灯应声而亮，一下子刺激到了叶暮修的眼睛，他本能地眯起了眼睛，在狭小的视线中，看到了放在床头的那杯水。

他拿起来先是很慢地喝了一口，等喉咙适应了，他才大口大口喝起来，一杯水很快就见了底。

叶暮修看着空了的水杯，才有些可笑地察觉到，自己茫茫的一生，真的只有一个人，先前有边顾南、桑怀和边生。后来只有边生，现在连同边生都不在了。

他有些痛苦地抓紧了胸口的衣料，缓了好久才叹出一口气来，然后重重地砸回到了床上，出神地望着房顶，这么一望就望到了早上。

张姨比以往更早地上了班，是和医生一同进来的，先是去了房间，才发现里面没人，这才转去书房。他们进去的时候，叶暮修正拿着手机一动不动，眼神有些空，看到有人进来，才像是被按了某个按钮，终于有了动作，抬手把手机放在了桌上。

“叶总，你醒了？”

叶暮修点了点头：“这几天辛苦张姨了。”声音有些过分的沙。

张姨摇了摇头：“不辛苦的。李医生，你看看叶总怎么样了。”

李医生上前检查了一下，叶暮修也很配合，只是整个人看上去软绵绵的像是提不上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