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磊是知道边生发生过什么的。
“边生他很缺安全感。再看看你……”韩磊啧啧了几声,“身边换人换得那么勤快,边生是孩子但是不是傻子,他可能会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你也会不要他。”
“怎么可能!”叶暮修说道。
韩磊看着有些着急的叶暮修,笑了笑:“可你的行为都在告诉边生,你有多多情多冷酷。你还那么忙,一个月出差好几次,把他一个人丢在一个地方。”
叶暮修愣了愣。
“毕竟边生的世界里,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水壶里的水汽蜿蜒向上,袅袅而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暮修在这隔着水雾的视线里,看到了边生有点湿润的双眼,他眨了一下眼睛,边生的眼睛不见了,那条水汽还是那条水汽,隔着雾的那头是韩磊,没有边生。
叶暮修面前的茶水已经有点偏冷了,他伸手碰了一下,拿了起来抿了一口,很苦也很香。
回公司的路上叶暮修有点心不在焉,他把自己代入了进去,如果自己是边生,失去了父母,只剩下一个熟悉的人,而这个人偏偏就总是不见,把自己丢在房子里,看着陌生人照顾着自己的起居,又看着这个人不断更换身边的人,无情又果决。
叶暮修想着,如果我是边生。我会不会害怕被抛弃,害怕从此只剩下一个人。
……
会的,肯定会的。
因为在失去边顾南和桑怀的时候。他的世界也只剩下边生了。
他感同身受。
边生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可叶暮修又何尝不是呢?
叶暮修突然有点想边生,没有任何理由的突然想他了。于是这天叶暮修又很早地在校门口等边生放学。
可是这一次边生好像没有很开心,看到叶暮修站在门口,也只是脚步慢了一些,然后独自一个人上了车。
一路上无人说话,车内的空调闷热到让人难以呼吸,热风挤在狭小的空间,每一次的呼吸是一场窒息的较量,即便是这么暖和的风,都吹不散两个人之间低冷的温度。
叶暮修想着要怎么开口。
他趁着等红灯的时候,喝了一口放在右手边的咖啡,想润一润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奇怪,他刚开口只说了边生的名字,边生已经打断他率先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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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说什么,成绩的事我自己知道。”边生平淡地说道。
叶暮修用后视镜朝后看了看,边生头靠在玻璃上,眼睛透过玻璃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他额前的头发被这个姿势压到了,微微遮住了眼睛,边生的眼睛里平平的,外头照进来的光,因为被玻璃隔绝而稀释了光线,让边生的眼睛更加没有神采,
“我不是想说这个。”
后面的喇叭声响了起来,催促着。叶暮修收了视线把车往前开去。
“你也不用哄我。”边生说道,“我已经长大了。”
叶暮修感觉空气越来越干了,他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嘴唇。
突然,边生转了一个话题,垂着眼睛开口问道:“之前……”,后车座传来了边生衣服摩擦座位的轻微声响,应该是换了一个姿势。
“你不在,是去出差了吗?”边生的声音低低的有些沉。
叶暮修皱了皱眉,想着,自己和边生不是说过了吗,他没有多想嗯了一下。
紧接着身后传来了几声笑声,很轻。
“你的话,我不信了。”边生认真地说道,语气里满满都是失望。
叶暮修打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
“那段时间你和姜楠在一起。”他说道,“我已经知道了。在我一个人独自在家的时候,你和姜楠在一起。”他把“在一起”三个字咬得很重,这是这句话里仅有的情绪,切齿般的从边生唇齿间传了出来。
叶暮修感觉身边的空气被拽紧了,他仿佛要窒息了,一时间只想获取空气,想不到一句反驳的话。
良久,他才说道:“边生……对不起。”刚刚的咖啡没有起到作用,声音一点也不自然。
“叶暮修,我刚刚给了你一次机会。我想着你会不会不骗我。会不会和我说句实话。”边生往前靠了靠,声音近了几分,边生早就过了变声期,他放低的声音沉得像是钢琴键里的低音。
“我爸妈说,在我十岁生日那天会给我一个惊喜,可他们撒谎了。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十岁那年他们会给我什么。以至于到了现在,每次生日我都会想,到底会是什么。如果那年我没有缠着他们去坐缆车,会不会我就知道了。”边生说道。
“叶暮修,你为什么要像他们一样骗我?不止一次,叶暮修。你已经不止一次骗我了。”
叶暮修来到了家门口,立刻停了车,刹车拉出刺耳的声音。
“叶暮修我想问问,你不愿意陪我,那你为什么不把我送进孤儿院?我现在和待在孤儿院有什么不一样吗?”
心脏发紧,叶暮修的眼睛有些红了,他缓缓转身,两个人四目相对,距离有些近了。
叶暮修看着边生说道:“不是这样的。”
第21章叶暮修,我只剩下你了
两个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边生身下柔软舒适的沙发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作用,边生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头顶眩目刺眼的光亮投射在泛着冷意的瓷砖上,莫名让周围的一切越来越冷,带着湿意的冷。
距离车上说的那句“不是这样的。”已经过去三十分钟了,叶暮修只是遣散了佣人,然后脱掉了外套和边生一同坐在了客厅里。
边生坐在一旁,两只手撑着沙发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来回磨蹭着,指尖上传来了明显的粗糙触感,这些凹凸不平的面,把他的手指磨得发了红。
边生想着,叶暮修为什么还不说话?
不是这样的?然后呢?
想着,想着,就开始情不自禁了。边生总对叶暮修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地喜欢,情不自禁地想要占有。他把自己视线微微动了动,飘过眼前的玻璃茶几,飘过上面精致的花卉茶杯,然后不经意地,无所谓地落在叶暮修身上。
脱掉外套的叶暮修,里面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离喉结最近的几颗纽扣已经被他解了开来,胸膛被约束肩带嘞得微微鼓起。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另外一只搁在扶手上,一半的手悬空在外面,随意地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