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屠大牛还暗搓搓的怀疑这俩臭小子想拐他还未娶进门的媳妇给他俩当后娘。
再说许妍回镇上的第一晚,刚烧了洗脚水,雨点就下来了,伴随着还有闪电,端水进了屋,放下盆子反手就把门给栓上,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雨就把门口给飘湿了。
时间还早,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许妍起来再次把油烛给点上,把嫁衣拿出来凑在油烛旁边绣云卷纹。
不知过了多久,她晃动酸疼的脖子,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风也停了,外面一片寂静,像是这条巷子只有她一个出气儿的,不敢发出声音,握着油烛轻手轻脚的走到床前,躺床上时木板发出的咯吱声,反而让她安心。
吹灭油烛,躺进被子里,刚闭眼没一会儿,脑子就混沌了,清醒的最后一刻,她还在想今天瞌睡真好睡。
半夜,下半身若有若无的痛感让她下意识的想合拢双腿,然而身压千金重,一点都动不了,拼命睁开眼睛,刚掀起眼皮,见到一点光,又不受控制的合上了眼睛,那种像是要溺死过去的感觉让人害怕,她不知道哪来的感觉,只是觉得如果沉睡过去,或许就醒不来了。
她再次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到眼睛上,终于睁开了眼睛,这才看见屋里黑黢黢的,哪有之前睁眼见到的光,只有窗户纸透了点微光,看来是月亮出来了。
动了动腿,之前让她醒来的痛感像是幻觉,翻了个身,面QQZ.L朝窗户,再次闭眼试图继续睡。熟悉的混沌感再次袭来,蜷缩着的女人立马睁开眼睛,眼皮上的沉重感和昏沉的脑子都让她感觉不对劲,不敢再闭眼,就着这个姿势盯着只能看到桌角的梳妆台,这才发现外面是真的死寂,没有虫鸣声,也没有风吹草棚茅草敲打竹板的清脆声,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没眨眼睛,屋里的光线好像更暗了,桌角也模糊了。
许妍想再翻个身,然而搭在左腿上的右腿竟然麻了,被压着的左腿却是正常,搭在肚子上的手也是,使不上劲儿,像是没了筋骨一样。
“吭”,咳了一声给自己壮胆,翻身面向墙壁,脑海一直思索着不对劲的地方:被压着的腿是好好的,随意搭着的右腿却是麻了,就这么一会会儿的时间,不存在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导致的酸麻,越想越惊心,心里怕的要死,眼睛睁的鼓噜噜的,然而思维却渐渐模糊,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再次袭来。
她狠掐自己的手,右手却感觉不到痛,眼睛不知道合没合上,视线重归了黑暗,使劲睁开眼睛,她能感觉到眼皮没动,但能看见被头绣的黄花了。
浑身没劲儿,许妍还是咬牙抬起脚往床板上蹬了一脚,砰的一声闷响,让人醒了神,她躺在床上恶狠狠地骂:“王八羔子,死了还也做这恶心的事,滚,贱东西,当人的时候拿人没办法,死了还想做个恶?想屎吃。”
恶骂一通,手心开始变暖,她有了胆子,一下子把被子给掀了,下床把油烛给点上,昏黄的烛光亮起,她也不披衣裳,就穿着亵衣踢拉着鞋在卧房里转悠了一圈,走一步骂一声,把二十年来听过骂人的话都给秃噜了出来。
直到感觉到冷了,才再次坐到被窝里,被子拉高,倚在床头,想睡了就狠掐自己一把,直到窗外的光线越来越亮,远处传来蛙鸣声,打更声音响起,好像还听到了公鸡打鸣声,许妍躺进被窝,脸朝外,蜷缩着身子睡着了。
日头透过破了个口的窗纸透了进来,照射在沉睡着女人的眼皮上,只见她捞高被子,头塞进了被子里面,刚翻个身躺平了,像是受到了威胁一般,再翻个身侧身继续睡 ,头露了出来。
白天,许妍一直精神不济,出去吃饭回来都走到门口了,又转身走出巷子,再次回来,满是指甲印的手里握着五根油烛,院子里的地面泥泞,她却搬着板凳坐在稀泥里绣嫁衣,屋里的门都开的大大的,窗子也给推开了,每过一会儿,她进屋转转,大动静地到处敲敲,走进卧房,踹几脚床,再小声咒骂几句。
夜晚再次到来,她躺倒在床上,点着的油烛放在床边的板凳上,闭着眼睛,但凡觉得有点不对劲,人就睁开眼睛大骂几声,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再次感到身上有压着的感觉时,猛地一下子睁开了眼睛QQZ.L,像是一直没睡着,看床前的油烛还亮着,她睡姿没变,继续变着花样的咒骂,说要去找人问问他是哪个狗王八,到时候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给撅了坟,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如此熬了三天,许妍眼下一片青黑,眼珠也泛血丝,但也没白熬,第四天晚上就睡了个安稳觉,没再被惊醒过,只是不敢再仰躺着睡。
五根油烛燃烧完之后,她又买了五支,直到不再害怕了,哪怕晚上突然醒来也不再疑心疑鬼,油烛就熄灭了,又回到梳妆台的抽屉里。自此,许妍白天晚上像往常一样在屋里屋外蹿,除了晚上不敢平躺着睡。
在屠大牛忙完农活再次来到镇上时,离两人成亲不到一个月,许妍把这件事说给了屠大牛听,大白天的把屠大牛给整的汗毛直竖,尤其是听她重复:躺着看到了在堂屋里的桌子、不受控制的眼皮、酸麻的右腿和无知觉的右手。
“这是鬼压床?”他问。
“据我听别人说的来判断,应该是了。”许妍一副唠家常的神情,她出于羞涩,没敢给他说是哪儿痛让她醒来的,也怕他心里膈应。
“我也听人说过不少,真有那东西?”屠大牛一脸怀疑。
“你害怕个啥?鬼怕恶人,就你家那不知道杀了多少头猪的杀猪刀,哪个憨鬼敢近你们爷俩的身。”
“再说了,又都没见过,谁能肯定就有鬼了,我哪怕遇到传说中的鬼压床,我也不是很相信,反正它影响不了我,与其它,我更怕人,我更怕人□□进来”,许妍一脸的淡定,把屠大牛臊的满脸尴尬,“我没怕,我都不相信有这鬼东西,活人我都不怕,还能怕这死人了。”
然而当天回去了,就把他爹扔在杂物房里的杀猪刀给翻了出来,洗干净了给压在被子底下。
新婚第一晚把许妍给硌的不轻,随手捞了出来给扔在床底下吃灰去了。
28. 第二十八章 成婚了。
在六月十三, 许妍去了趟大哥家,先对他们说十八的她嫁人,前一天在镇上饭馆里定了三席菜, 邀他们一起去吃个饭送她一程。许老大坐在门槛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迟迟没有说话, 许大嫂倒是一脸喜气的同意了, 拍着小姑子的手语带欣慰地说:“能让你满意的, 一定是个不错的小伙,从今往后你有福气了,好好过日子。”
“一般一般, 他很糙,等你们见到他就知道,他绝对是我这边亲戚中最莽的一个。”许妍语带嫌弃,却笑的一脸甜蜜。
“小姑,你还没说我小姑父叫什么。”
许妍知道大侄儿是替他爹娘问的,真是个会看形势的,知道不管是现在问还是以后见面了叫不出名字,都是他爹娘没脸,小妹都嫁给人家了, 妹夫叫啥都不知道。
所以他从屋里出来替他爹娘问了。
“叫屠大牛,他爹以前是杀猪的, 在后山村,现在他们父子俩在养猪, 家里种的也QQZ.L有地。”许妍大概的说了一下, 转头对大哥大嫂说:“我还要去二哥三哥家一趟,十七那天我在家里等你们,你们三家一起走, 免得我二哥三哥他们不知道地方。”
“行,中午在来家里吃饭,你大嫂马上就做饭”,许老大终于在他小妹要出门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不用了,现在天还这么早,我去给二哥三哥说一声,马上就回家,雇了辆驴车,还在村口等着。”
回头摆摆手,人拐个弯就不见身影了。
宏义出门看了一眼,回来阴着脸瞪他爹,“爹,你刚刚在干啥,你小妹嫁人,特地到家里来请我们去吃饭,最该你说话的时候你哑着嘴,这是你当大哥该做的?我小姑当时的脸色我看着都心酸,她就比我大了一岁,你看看都第二次嫁人了,愣是没个娘家人主动帮忙。”
越说越无奈,看他娘还在给他使眼色,他没像往常那样循了她的意思,而是翻个白眼,一脸气愤地说:“娘,你别再说什么他就是这样的人,他都一把年纪了,做的事我都没嘴说,还天天给我说做大哥的得照顾弟妹,我看他也是大哥,也没做多好。”
一脸丧气地抱着二小子进了屋子里,躺在床上听他娘在外劝他爹别与自己生气,他故意大声咳了一声,许老大听了气得脸红脖子粗,大声叫嚷:“兔崽子,老子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妹几个,都地里刨食的,亲戚这么多,都送起礼来你们都扎着脖子喝西北风去。”
“你生的孩子不多?我叔他们办事,我家就不办事了?我姑嫁人你担心送礼,你另外三个儿女不娶妻嫁人了?”宏义还是不服,他年轻气盛,还没被磨平性子,只觉得村里别家办事都热热闹闹的,而自家和两个叔叔,不论是孩子娶妻,还是添丁进口,像是偷摸着来,一天悄悄的就过去了。
这下他娘也不惯着他了,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货,训斥他几句道:“我跟你爹走不开,你可以带你俩妹妹去给你小姑帮忙。”
“哼,她是我爹的小妹,又不是我妹,他都狠的下心,我才不去帮他擦屁股做脸。”
六月十五,许??抱着她还在吃奶的小儿子,由她男人赶着驴拉了两床被子来了,“小妍,这两床被子是我找你姐夫他小堂婶给缝的,她是父母双全有儿有女的福气人,大姐给你添妆,祝你从今往后平安顺遂,婚姻和美。”
许妍红了眼眶,抽了下鼻子,“谢谢大姐,我特别高兴”,摸着两床火红的棉被,不好意思地抱了她大姐一下,又迅速放开。
许??倒是没啥不好意思的,她都被人抱了近二十年了,先是男人,后是儿女,都疲了,哪会像妹妹身上长了刺般的敏感。
吃了顿饭,把小儿子交给她男人,许??陪着她将为人妇的妹妹一起去买婚桶、梳子、镜子、百子帐之类的东西,回去的路上进糕QQZ.L点铺买了不少花生、红枣、瓜子和一些小糕点。
进了巷子碰到黄析拉着两个男娃出门散步,许妍喊住父子三人,解开油纸包捧了一大捧喜糕给他们,“大毛二毛,姨过两天嫁人了,这是喜糕,给你俩吃,没了再敲我家门,姨给你拿,多多的”,她冲两小孩挤巴眼睛,拎着油纸包冲人晃晃。
黄析看她满脸喜色,穿着上红下绿的衣服,好看极了,看着自己身上才洗了两水的青灰色长衫,怔了怔,回过神看梳着妇人头的女人满眼探究地看着自己,极快地收敛了眼中的遗憾,由衷地对面前的女人说:“恭喜你,祝你往后余生幸福美满。”
“多谢,也祝你早日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