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开?玩笑?吗,棉籽,”他有些语无伦次,望着这双黑沉的瞳眸头一次觉得读不懂其中的情绪,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们牵手,拥抱,接吻,做.爱,一起去看电影,去情人餐厅吃饭,在雨天共用一把伞,故意?踩水坑把对方的衣服溅湿...”
“这里面是什么你感?受不到吗?”
血液轰鸣,努力?保持着灵台清明,沈熠低头看他,低声又问一遍:
“你感?受不到吗?”
傅眠深呼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表情正常,他轻声回?答:
“可是我们之前就?是这样的。”
“一起逃课轧马路,一起去游乐场一起深夜打游戏,雨天不打伞在天桥狂奔,浑身湿透了还能相视一笑?,”他的吐字清晰,字字句句在静谧的客厅回?荡,
“我们在很早以前就?喝同一瓶水,共用同一把勺子,”
“除了不接吻,不上.床,没有什么是不一样的。”
“包括你的眼睛,沈熠,”傅眠的脸上浮出些许痛苦,深黑瞳眸中没有光线起伏,他伸出手在沈熠眼尾轻抚,
“你的眼睛,没有变化。你看我的眼神,和很早以前没有区别。”
“我们做了十年的朋友,是两个?男人,是同性,是亲密无间的友人,”
傅眠语气轻柔,视线流连在面前这张脸上,一寸一寸的,从眼睛到酒窝再到虎牙,像是在看这数年的光阴,
“直到这层窗户纸被杜净远挑破,我慌忙地向你告白,非常潦草表明这段感?情的变质,而你用了不到一天就?接受了一切,并且没有任何?排斥...”
“太快了,沈熠,”他手指不自觉蜷缩,积压在内心?深处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关系转变的太快了,你接受的也太快了,”
“十年的友情,两个?男人,同性恋...这些,所有,”傅眠握紧他的手,嘴唇颤抖,说话已然丧失逻辑性,
“你只用了不到一天就?接受它的变质,就?接受我。”
“这总让我觉得你接受这段感?情,你答应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不想失去我这个?朋友,不想改掉这个?‘习惯’,所以宁愿舍弃‘冰箱’里的一角来放置我...”
“就?像当时你答应我时在桥上说的那样,感?觉还不坏。”
不是喜欢,不是爱,只是感觉还不坏。
有时候看着沈熠的睡颜,傅眠也会觉得无所谓,爱不爱有什么呢?只要一直待在他身边就好了,对方想要?什么,想玩什么,他都可以满足。
但是这种平衡太容易被打破了,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绑住沈熠,几乎是其他人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让天平失衡,让他理智崩塌。
就?如同之前读过的书上写的
“于是沟壑越挖越深,忠心?越表越烈,勇猛而至暴行,理性崩塌,信仰沦为一场热病。”
跟踪,监视,现在的,过往的,看似一步步捆住对方,实际上只是为自己扣上枷锁。
“我不知?道你爱不爱我,”傅眠摇摇头,声音低伏艰涩,剖白中他的心?脏抽搐的疼痛,
“你看我的眼神和与我做朋友时没有任何?变化。”
但他不敢说,不敢问,他害怕揭开?这层薄纱之后他连这些都得不到。
只能自此不再看这双沉静热烈的眼睛。
零点已过,落地窗外依旧霓虹璀璨,这座城市的夜生活刚刚开?始,迷幻的灯光透过硕大又明净的玻璃落到地板上,将傅眠在地板上的影子衬得更加漆黑,他半跪着,一向笔直的腰像被折断的青竹一样弯折下去,紧紧握住沈熠的手腕,宛如最后一块浮木。
银链因低头的动?作而从衣领落出来,垂悬的翡翠流溢出柔润的光泽。
客厅内寂静无声,呼吸与心?跳全部掩盖在钟表指针绕转的声音之后。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钳住男人的下巴,长指抵住他的下颌骨迫使他抬起头,仍然是这双眼睛,墨棕色的,在光线的照耀下就?如同裹了糖浆的琥珀,沈熠望着他,淡声开?口: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的眼睛...”他沉默一瞬,捏紧傅眠的下颚,
“它很早很早之前就?是你想要?的了。”
或许是从瑞士万米高空一跃而下,眼前浮现出了一双凌冽黑沉的瞳眸时;或许是在那个?交换秘密的夜晚,为他戴上黑曜石耳钉时;或许是在德国相拥着滑雪,看风将这人的额前碎发吹散时;或许...
或许在那个?蝉鸣不绝的午后,他在睡眼朦胧中看到黑板上傅眠名字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就?紧紧纠缠在一起,永不分开?。
“我爱你,你感?受不到吗?”
沈熠拥有很多人的爱,他拥有爱,他也会去爱。
他可以,也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教会傅眠如何?去爱,如何?被爱,也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证明他的爱,
但傅眠不能一辈子都在摸索的进程中,不能在这样的惶惶中度过一生,很辛苦的。
“如果你感?受不到,那我就?一遍一遍的告诉你,”沈熠看着他,另一只手指指尖划过傅眠的眼尾,描摹他眼睛的形状,
“我爱你,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合适,不是因为习惯,不是因为不舍,只是因为我爱你。”
“望着你的眼睛,我会想和你接吻,拥抱你抚摸你,我会想和你做.爱,”
“情.欲,爱.欲,那些纯净的澄明的欲望,那些浑浊的污浊的欲望,我只对你才?有。”
“我爱你,你听到了吗?”
眼球艰难的转动?,傅眠眸光震颤,他望着沈熠,下巴被人捏的生疼,耳膜却要?被如雷心?跳震碎,黑沉眸底的漩涡慢慢的,慢慢的停止旋动?,到最后竟化成一层稀薄的水光,悬在睫羽上,顺着眼尾缓缓淌下去。
他眼神在这层水光中模糊不清,神思不知?为何?猛然飘转至十年前,在那个?生日宴上,他和沈熠发生了第一次争吵。
那时候觉得感?情真是可怕,把人变得不像自己,敏感?,别扭,易怒,脆弱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