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看着我，是不是就觉得很高兴？”

花清咬了咬牙，问的更明白了些。没想到夜垣竟然坦荡地点头答道：“是。”

花清轻叹了口气，想起自己从前学过的那些文章，认真开口劝道：“但这些都只是一时的……你若是想要真正开心，要学会走出来，她……她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

夜垣的神色带了几分迷茫，花清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爱人这事呢，我也知道一些。但，执着于过去，对当下的自己也算是一种伤害。你不妨……”

“若是我偏要执着呢？”夜垣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轻声问道。

“那……那……”花清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他自己的情况，终究是与夜垣不同的。放下一个虚假的恋人与放下亡妻，怎么看都不可能同日而语。

“还是操之过急了。”花清默默想道。于是只好端起茶杯饮茶这茶他方才看夜垣自己也喝了，应当是没问题的。他喝了口茶水，准备换个话题。

夜垣并不明白花清方才说的“他是谁”，但花清后来的话却很像是要和他撇清关系，他一时急了，便开口断了他的话。现下再去追问很可能会让那个“执着于过去”的话题继续，他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看着花清，思量着他方才那些话的意思。

“看来我猜的十有八九是对的。”花清虽然验证了内心所想，但还是想看看夜垣有没有其他目的。再问恐怕问不出什么，花清想了想，决定随机应变。

他看着河上的细细碎碎闪耀着的月光与花灯开口道：“殿下在人界修行了很久，想来应该是走遍人界了吧。”

人界有什么好的。夜垣闻言心里一冷，但还是温声答道：“看多了，也就那样。”

他理解的显然与花清问时所想的不同。花清想到的只是人界风光，夜垣闻言却想起修行怨道时那些人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不堪样子无论是什么地方、什么时间，那些丑恶都没什么区别。

花清回头时夜垣脸上已看不见一丝不悦，但也算不上高兴。他以为这些风景于他而言并没什么特别的，在心里把聊人界这个选项默默划掉。重又问道：“殿下喜欢鬼界吗？”

若是有第三人在场，定会激动地指出花清这个问题的暧昧一个仙界的上神问鬼界三殿阎罗这样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仙界来挖人或是密谋什么反叛之事。但花清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不觉得这问题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便直接问出了口。

“喜欢。”鬼界的强者为尊，弱肉强食，是他喜欢的秩序。阴森诡谲的环境也是他喜欢呆的地方……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成为鬼界阎罗的他才能再次见到花清。

原本，如果花清还是仙者，就算娶来做夫人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鬼界不是没出过这样的事。如今仙鬼二界关系如此冷淡，那些事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但花清飞升为上神，事情就难得多了。

--------------------

作话：

本来想举几个鬼王抢老婆的例子但是我是不写副cp的人，写了不细讲有渣之嫌所以干脆不举hh。

鬼界修行方式和仙界是完全不同的，可以说真正的疯子还是得看鬼界。

如果这个故事没有金烨，那就是激烈的三角恋。如果容容再直男一点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那就是霸道鬼王先婚后爱?。

对清清来说是好事，因为夜垣真的是大变态，然后另一个切开黑也不太正常。

第20章 十九、流光

花清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是真心为夜垣感到高兴。毕竟长夜漫漫，夜垣已经失了所爱，若是连呆的环境也不喜欢，活着确实有些煎熬。

他的脸色给了夜垣几分“他关心我”的错觉。犹豫再三，夜垣还是想着“点到为止”开口问道：“我近来修炼遇到一个，想请上神解答。”

“你问就是了，不必如此拘束。木神的事我还要多谢你。”花清颔首道。

“我近来修炼，却总是想起在人界时的经历。我觉得有些困扰，依上神看，是不是永远不再回想的好。”

这话听着平常，花清压下心底的怪异感，回想自己往前的千年认真答道：“毕竟是在人界修行历劫，觉得回忆痛苦是常事。但于修道之人而言，道法蕴含于劫难中，不可因噎废食。将凡世经历想通理透，才能看清自己的道。”

顿了顿，花清又补充道：“但仙鬼二道毕竟有别，我想你还是应当查阅些前人典籍。”

夜垣看着花清平静温和的样子，心底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

是这样，但又不该是这样。

他曾经呆在花清身边那么多年，当年他不曾觉得那是永别，如今却感到了迟来的恐惧。

花清已飞升上神，不在意人界的事了。

当年他不珍惜的那些温柔、那些真情，如今如春雨般尽数消散于大地，不留痕迹。花清看着还是温柔，但那份温柔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与从前完全不同。

他在花清的眼里，却不在花清的心里。

人尚且能强留在身边，当年的那些真心如何找寻呢？

夜垣看着身边温柔清冷的上神，终于感到了一丝无措，闭上了眼。

花清察觉到夜垣听了这些话心情反倒差了许多，别开视线，看到其他游船上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在中秋劝死了老婆的鬼把凡尘的事想通，这着实残忍了些。

花清难得感到了一丝愧疚，看那人有些脆弱的神色，左思右想挥手变出了凤临琴这是凤凰一族的七殿下送他的生辰礼。凤凰族制作的古琴琴音冠绝三界，清亮纯净，匀均平衡，淡雅中有金石韵。

花清随手结了结界后便弹起琴来。

他选的是一曲古乐《流光》，有平心静思之效。希望以此安抚夜垣的情绪。这样的事他在仙界做的不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夜垣听到熟悉的琴音时一怔虽然琴音要好了不少，但曲调却是他曾经熟悉的。

在夜垣的第四世，他是夏国第三代君王慕容垣。花清是帝师卫清。

卫清是看着慕容垣长大的。谁知太子只是少时隐忍，温良恭谨，即位后却大兴土木，连年征战。

卫清是二代君王慕容夏为独子钦点的太傅。慕容垣少时沉默寡言，却喜欢黏着太傅。有时夜里睡不着，卫清宠他，为他弹一夜的琴也是常事。

慕容垣即位后。花清最后一次为他弹琴弹的便是《流光》。

那日是场践行宴。

慕容垣穿着华服，宴会后他会亲领十万大军东征周国周夏二国相处数年相安无事，慕容垣偏偏要打破这一平衡，数位文臣死谏未果。

《流光》显然不是首合适的践行曲。但弹琴的人是帝师，宴上不会有人敢提出异议谁都知道当今君王只对帝师有些许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