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实在是太临“危”不乱了!

只可惜一切平静都是表象,就跟无人知道虞玄心下的焦躁不安一样,每一个当事人的纠结恐怕也只有自己清楚了。

虞玄清楚地明白,从他起兵造反的那一刻起,一切的走向和前一世都不一样了。

要不从此得以生机、得偿所愿。

要不一切回归原来轨迹、重蹈覆辙。

但不管他们在路上做了怎么样的心里建设,当他们一步步踏上京道后,独自驾马前往了京城外。

当他们见到那句具饱经风霜仍尸骨未寒的骸骨后,虞玄刹那失言,而江瑾更是瞬间就崩溃了。

“啊”江瑾控制不住地嘶吼出声,嗓音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痛苦,身形一个踉跄,就要直直地跌下去。

虞玄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但没料到江瑾才站稳,转身就冲着城门跑去。

虞玄猝不及防被他带动,等到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被江瑾带着跑出去多步。

“先生……”卡在喉咙里的称谓让江瑾悲痛欲绝,入眼的灰白,出人意料地刺眼。

纵然江瑾早就知道韩先生死后不得善终,但看到城门上的森森白骨,往下还有许多黑漆漆的污色。

不过几步的功夫,他的眼前已经一片模糊。

抢回来!

此时此刻,江瑾心中再无他念。

而他们这边的动作也很快引起了城墙上守军的注意,虞玄不过才唤上旁人:“保护好江大人!”

城墙上的守军就已经意识到不对,或是返回叫援兵,或是直接冲下来以作阻挡。

到底还是挡在了虞玄和江瑾身前。

数百人的守军和虞玄这边的寥寥数十人比起来,谁强谁弱似是不言而喻。

但当江瑾被虞玄强行制住脚步,只待虞玄轻微地摆了摆头,他身后的人先发制人,瞬间有了动作。

事实上,那些跟着虞玄走过无数尸山血海的士官,在那些成天养尊处优的富家守卫面前,完全是可以以一当十的存在。

至于那些妄图找援军的人……萧明晗早早派人做好防备,只等他们抵达宫门口,还不等喊出话就被人挡下了。

援军不存,城门外的数百人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尽数被从江瑾身前清扫开。

虞玄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脚步沉重,他跟在江瑾身后,看着他一路跌跌撞撞地爬上城头,最后手足无措地停下。

在他身前,赫然是一根粗麻绳,下方的尸骸让他连麻绳都不敢触碰分毫。

虞玄面容冷凝,一步步走到江瑾身前,抬手缓缓将麻绳解下……

半个时辰后,江瑾跪坐城头,在他面前,韩先生的尸骨在数月后,终于得以解救。

或许是哭得太多了,当江瑾真正面对韩先生之时,眼下一片干涸,除了无法掩饰的悲痛,剩下的只有森森恨意。

“弟子江瑾,拜别恩师。”

一叩首,谢师情。

二叩首,感师恩。

三叩首,辞师身。

此后三日,京郊大军一片缟素,京中数府门前,花白圏花连日不下。

二皇子在韩先生火葬当日,赶赴京郊亲眼看着江瑾一把大火,烧去韩先生此生的最后一段耻辱。

骨灰被江瑾珍重地装殓抱在怀里,只他眼角滑下最后一滴泪,再转身,目光中只剩决然。  而就在韩先生火葬的当夜,一直停留在京郊的大军终于攻进京中,城内街道,很快被戍边的大军纷纷占领。

除却萧明晗一早在宫门口迎接叛军之外,剩下的所有皇子皇女,不管成年与否,皆被他软禁在一宫之内。

而萧明晗……陪了他数十年的轮椅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英英玉立的男子。

偏偏无人知道,在萧明晗等待虞玄攻进来的时候,他满心想着的不是就要洗刷多年委屈,反而是……

啊,那傻乎乎的小太监没能成为看到他站起来的第一个人了。

只等虞玄手下的亲卫一路打进皇帝寝宫,仿入无人之境,当宫殿大门被外力蛮横的打开,一行人匆匆闯入。

江瑾和虞玄并肩走进去,细细看来,江瑾眼下的血色恍然比虞玄还要重上几分。

但真的当他们走进去,这才看见皇帝早已经预料到一般,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身侧尽是酒壶,整个人都透着颓败。

江瑾在看见他的第一眼,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明显是在强忍着杀人的打算。

可是皇帝分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的视线只在重新站起来的萧明晗身上停留了一瞬间,很快略过去。

就好像这人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一样。

索性萧明晗也早就习惯了如此,对于这留着同样血液的父皇,再没一点期待。

直到皇帝将视线放在虞玄身上,他把对面的两人打量了好久,突然“桀桀”地笑起来。

“哈哈哈来了,来了哟……”他摇了摇手中的酒瓶,见没了酒水,反手丢出去,“就是来晚了哈哈哈。”

“韩谦死了,你们来晚了,没用了!”

只需要他这一句话,江瑾顿时被勾起了满腔恨意,脚下一动,险些就要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