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挺好的……”

周明远家里条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不好，这在明德三中人尽皆知。在这个遍地奢牌潮牌小众设计品牌的校园里，只有周明远格格不入地背着淘宝几十块的书包，拿着刻着“中化五厂”的玻璃水杯，穿着洗旧又老气的衣服。

以前经常有追周明远的女生给他送各种礼物，手表、保温杯、衣服围巾，都被周明远冷冰冰的拒绝掉。可见他不喜欢别人以施舍的姿态去可怜他没钱。

所以应该是他父母让他出来打工补贴家用。即使浪费了一些时间在打工上，他的成绩也一直很稳定，老班总说他考清北没问题。

“放心吧，我不会举报你的。”李漫新开玩笑道。

周明远又笑了，直接把菜单又拿走说：“给你冲一杯热巧克力吧。”

李漫新最喜欢喝热巧克力，于是他很开心地点点头说：“好啊。”

几分钟后周明远端着一杯可可和一杯咖啡回来，李漫新好奇道：“你不是不能喝咖啡吗？”

前段时间有一次周明远在宿舍复习月考到很晚，一直打哈欠，李漫新就问要不要给他冲一杯咖啡喝，周明远说自己喝了咖啡会心悸。

周明远在他对面坐下，有点意外的样子：“你记得？”

“记得啊，”李漫新点点头，“为什么不记得。”

周明远说：“我以为你不会记得我的事。”

这说的什么话，怎么突然这么幽怨，李漫新不知道这人抽什么风。

他尬笑两声带过这个话题，拿出卷子，周明远把另一把扶手椅挪到他身边，开始教他卷子上的难题。

做题的时候李漫新隐隐约约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他抬头扫视咖啡店一圈，正巧和右前方坐在小圆桌前的一个女生的眼睛对上，对方立刻移开了视线。这个女生穿着一件浅绿色的裙子，李漫新总觉得她有点眼熟，想了一会儿想起她是许重的同班同学，成绩也不错，所以和许重一起都是学习委员。

李漫新没怎么在意，想来她应该是经常见到自己和许重一起回家，觉得眼熟，就多看两眼。

写完作业时天已经开始黑了，周明远不愧是学霸，对题目有一套自己的理解，讲解简单易懂，还送了李漫新一本他自己写的公式背诵小册子。

李漫新很感谢他，说道：“老班给我分配的这个小老师真的顶，晚上我请你吃饭吧，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周明远说：“你想吃什么？”

李漫新想了想说：“火锅串串？你能吃辣吗？我们学校后面有一家特别好吃。”

周明远点点头，说：“行。”

两人收拾书包，离开咖啡馆。这时节太阳落山后还是有点冷，李漫新被风一吹就一哆嗦。

周明远推出一辆老旧的电动车，李漫新坐到后座上去。这后座前后都没栏杆可扶，周明远一加速，李漫新被惯性带着向后倒，手忙脚乱之间搂上了周明远的腰。

李漫新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周明远的身体有点僵，可能是不喜欢与人有身体接触。

李漫新松开手，道：“刚刚没扶稳，吓我一跳。”

周明远说：“下次我起步慢点儿，以前没带过人。”

坐在电动车上风一吹，李漫新感觉更冷了，吐槽了一句：“晚上真冷啊。”

周明远说：“一会儿路过我住的地方，我去给你拿件外套。”

两人又在冷风中吹了一会儿，周明远把车骑进一个老小区。楼房被日晒雨淋，一些地方的墙皮开裂脱落，许多人家的窗台也黑乎乎的，黏满了灰尘和污渍。

李漫新看着一路的景象，疑惑道：“这小区好像有点眼熟。”

周明远没说话。

在一栋大门坏掉的单元楼下，周明远停下车。

还没下车，李漫新就听到楼道里传来喊叫声和砸东西的声音。

听起来像夫妻两个在吵架。

李漫新见过很多次许重的父母吵架、打架，所以对这种声响有些熟悉。

不过这家的夫妻和许重的爸妈又有些不同。

许重家里往往是许重他爸对他妈单方面的辱骂和殴打，许重的妈妈总是不说话，僵坐在一个地方流着眼泪默默承受。

眼前楼道里的声音明显是一男一女在互殴，夹杂着不同人喊出的“操你妈”、“婊子”等词汇。

“你邻居在吵架。”李漫新说。

周明远摘下头盔，放在车筐里，说道：“这是我父母。”

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李漫新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明远说：“我去给你拿外套。”

说完走进楼道。

这时周明远的父母已经从屋里打到了屋外，从一楼西单元的门里推推搡搡挤出来。

一个皮肤粗糙、有些驼背的中年男人把一个瘦高的女人按在楼道脱漆的白墙上。周明远的母亲披头散发，死死咬着自己老公的胳膊。

他们听到脚步声，一起抬头，看到了背着书包打工回家的儿子。

周明远脚下没停，越过他们走进家门。

周明远的父亲放开手，朝着周明远的方向骂道：“见到你老子也不打声招呼，白眼狼一个，呸！”

李漫新看到周明远的母亲靠在墙上，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周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