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上鞋帽就要去就近的纽约门店,手机抵唇边,少女的声音动听单纯:「钟哥哥,我想?送你一个镯子,你会不会不方便呢?」
发出去的瞬间就收到秒回信息了,「是不方便,不如我送你吧。」
商明宝心噗通噗通乱跳,冲动怀春地暗示:「那我要你当面送给?我。」
对面回:「好,等你下次来宁市。」
八月份的纽约热浪袭人?,商明宝走在林立的高楼间,路过明镜巨大的橱窗,从里面看到了唇角控制不住高高翘起?的自己。
幸好她记错了商陆哥哥的鞋码,买小了一号,否则她也不会转手送给?钟屏。虽然是匿名的,可是那双鞋那么难买,能穿上的明星都?是靠品牌送的,钟屏资格不够,他能穿上,自然要晒一晒。不方便,他晒在了ins上,有?人?转发@商明宝,问?:babe,这跟你订的那双好像。
是的,每一双都?有?工匠手工标志,是真正的限量版,是真正的独一无?二。
商明宝打死也没想?过,她粉了钟屏四年,从高中起?就追他的行程,但?从没想?过私联、从没想?过当私生,反而是钟屏先给?她发了私信。
钟屏当时问?她:「babe,鞋子是你送的?」
babe是商明宝正式的英文名,家人?、长辈、同学、朋友,都?是这样叫的,钟屏这样叫她好正常,可商明宝脸红得差点晕过去,一颗心几乎就要跳出胸腔了。
好像在被他叫baby。
baby,天?啊,是宝贝耶。
从ins私信到WeChat好友,事情发展得如此顺理成章,但?是明宝很懂事,知?道钟屏这样的大明星要是被扒出他私联了粉丝,肯定会被黑子撕碎,所以?停更了追星大号,将生活分享转移到了小号,以?给?钟屏最低调的保护。
钟屏起?先都?没有?问?她的身份,默契地不打听她三次元的事情,只知?道她在纽约念大学,但?明宝小号总转发商陆海外粉丝站的资讯,钟屏隐隐猜测到,却不点破,问?她:「你是商陆的粉丝?」
明宝欲语还休:「嗯」
钟屏说:「我也很喜欢他的风格,但?是试镜没试上,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合作。」
明宝激动地回:「当然能!当然有?!」
「他喜欢柯屿那种风格,我们还是有?一些?区别的,当然,柯老师我也是喜欢的。」
明宝讶异:「你也喜欢小岛哥哥?你们不是打得不可开交吗?」
钟屏笑:「粉圈的事约束不了,其实私底下,我很欣赏柯屿,他的气?质很独特。」
商明宝松了一口气?,心想?,作为钟屏死忠,她早就为自己爬墙对家而愧疚不已。原来当事人?根本就不打,还互相欣赏!那她早知?道就不用这么左右为难了!
「下次电影商陆一定会跟你合作的!」明宝信誓旦旦。
钟屏不动声色:「借你吉言,不知?道他下次会不会开放选角。」
当然会呀!商明宝心想?,「肯定会!我哥把电影质量看得比什么都?重!」
「你哥?」
商明宝骄傲地正式宣告:「钟哥哥,偷偷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商陆是我亲哥!」
她公开身份了,钟屏反而对她冷淡了,聊天?的频率都?低了许多。明宝问?他为什么,钟屏云淡风轻,「不想?被你误会,我宁愿不知?道你的身份。」
明宝心激烈跳动,屏住呼吸看到钟屏的下一行字:「这样我就不用生生控制自己不要联系你了」
商明宝尖叫一声,手机被砸进?被窝,冰冷到颤抖的手紧紧捂住了通红的脸颊。
她的心脏病已经做手术治好了,可是现在心率紊乱得近乎疼痛,让她根本喘不上气?。
·
柜姐将精致包装好的男士手镯双手交给?商明宝,沉甸甸的,是品牌的明星款,也是柯屿的海报同款。手机抵在红唇边,明宝一字一句娇俏:“钟哥哥,我九月末会回国,我们能见一面吗?”
九月末不是假期,但?明宝所学的专业课业轻松,校方鼓励她们多实习多看多采风观察,因而她能毫无?顾忌地请假翘课。
倒也不是为了钟屏特意飞一趟,而是这是「偏门」的首次内部?放映。
明宝长大了,通晓了更多的人?情世故,商陆是她心里最亲爱的哥哥,她知?道自己不能错过这个时刻,就如同将来商陆也一定不会缺席她的毕业典礼。
能看到这一版本的,只有?方、主创团队,以?及少数受邀的重要、亲密人?士。需不需要再修改、有?什么意见、对票房口碑的预测、档期的斟酌,都?将在这一次内部?放映后明确。
没有?知?道,真正的首次内部?放映其实只有?两个人?。
私人?放映厅的荧幕流淌着故事,熏着冷气?的暗红色观众席上,两具身影比邻而座。被荧幕光照亮的两张脸,一个冷峻慵懒,一个英俊桀骜,彼此挨得极近。认真比较的话,一个看得更认真,完全?沉浸在故事里,另一个却因为重温了太多遍,更多地分神在了身边之人?的身上。
他迫切地想?知?道,想?捕捉到对方每一丝每一毫的反应,是喜欢,还是眉头紧蹙,是沉浸,还是无?聊地走神。
两个小时二十分钟的片子放映到末尾,镜头特写拉近,主角叶森两手按着牌,用眼神完成了这个人?物的高光时刻。
放映完了也没有?人?开灯,空旷寂静的放映厅里想?起?寥落坚定的掌声,商陆站起?身:“宝贝,”他忍住动容的哽咽,沉稳地说:“也许这部?片我未必会拿奖,但?你一定会。”柯屿仍坐着,只是躬下了身,两手打在膝盖上,脸深深地埋进?了宽大的掌心里。
杀青后,他一度出不了戏,看着谢淼淼的眼神令她害怕,爱欲焦灼,充满玩弄的占有?欲。他对生活里的每件事都?失去了兴趣,也失去了正义的维度,变得冷漠、无?情、了无?生趣。
七年的演艺生涯并没有?给?柯屿带来入戏的体验,他便也没有?如何快速出戏的技巧。是商陆陪他去了澳门,在那位大师的院子里,?复一?地冥想?、打坐,思维走到死胡同,痛到焦虑到满头大汗了,忽地心头一空,恍如春风拂来银河倒悬,一片明净的空白出现在他眼前。
大师说他是有?慧根的,又微笑地问?商陆,上次给?他的黑纸他参透了吗。商陆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柯屿,大师便明白了,他不仅参透了,也为彼此找到了答案。
两个小时的观看,柯屿没有?一秒钟走神,现在,片尾字幕都?走完了,他好像又回到了那段痛苦的出不了戏的阶段。
商陆蹲下身,将倾身躬着的柯屿轻搂进?怀里。
“我不知?道我演得这么好。”柯屿低声说,情绪空白地笑了一声,热泪盈满掌心。
不,也许不是他演得好,是没有?想?过商陆会将他拍得这么好,好到每一个角度、每一帧、每一个机位景别、每一次剪辑点的切分镜都?那么恰到好处,好到天?衣无?缝,好到说不清这表演是为镜头而生,还是这镜头是为这表演而生。
放映口投射而出的白光里,微小的浮沉静静漂浮。柯屿不合时宜地想?起?他在那个艺术院线放映厅的那一天?,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放映口,看到的也是这样放射如天?堂光的神圣一幕。
那是光影艺术所有?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