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1)

擂台上,紫衣少女咬着牙垂下脸,肩膀细密地发抖。

半晌,呵地一声,自嘲地笑了。

又是这样,她就知道。

总是这样,她都习惯了。

整整十年,从七岁到十七岁。尤其是自她十二岁先天启灵之后。

她曾无数次地偷听到朔城城民与苍家弟子无心的感慨:

“苍凌瑶已是如此,倘若那苍凌阑灵界未损……”

也不知该是何等风采。

沧海干涸,巫山云散,徒留世人叹惋。

而她更像一面镜子。

永远有人透过她,感叹着另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女的“夭折”。

哪怕她再如何努力,那些感叹声也始终不放过她。日日夜夜,月月年年,直到化作她身上甩不脱的执念和诅咒。

高台之上,公孙予已经站了起来。

她似乎彻底对这场小孩子打闹般的斗兽试失去了兴趣,转向容宽山道:“在下受国主委托前来,不好再耽搁下去。还请城主点些城卫兵,随我即刻前往奇霜洞窟,瞧一瞧究竟是何物作祟。”

容宽山讶然,连忙陪着起身道:“啊呀,阁下不再看一看么?山里尚不紧急……”

公孙予摆手一笑,道:“二三阶的斗兽罢了,无甚稀奇。”

她说罢,优雅地起身往下走,忽然脚步一顿,指着半空中安静悬浮的白色飞鱼道:“苍家主,请借这匹绢鱼一用。”

苍简一怔,忙上前两步,行礼道:“公孙阁下见谅,这绢鱼乃无品级的战兽,苍氏只因旧俗才供奉多年,平日里仅做迎客之用……怕是难以抵御奇霜洞窟附近的元素乱象,反拖累了阁下。”

公孙道:“无妨,也不指望它战斗,只是当做坐骑罢了。”

“这……”

下面,二长老的面色早就不对了。

擂台上,殷云和苍凌瑶两个也不斗兽了,他们直直地瞪过来

朔城人连小孩都知道,绢鱼与钟鱼乃是苍家供奉的迎客礼兽!

这位公孙阁下随口要来当坐骑,和指名家主来当端茶的仆从也差不了多少了。

公孙予又道:“怎么,苍家主如此为难?”

容宽山吓得冷汗直淌,生怕苍简一个意气用事就说出个“不”字,疯狂冲他使眼色。

公孙予乃是奉命前来的七阶御兽师,苍家如今处境尴尬,面对王都而来的大御兽师,哪能得罪?

空气几乎凝滞。

半晌,那青衣家主抬起苍白的脸来,文雅地一笑:“公孙阁下为解朔城之灾而来,借出一尾战兽又有何难?”

“只是绢鱼乃苍氏一族极重要的礼兽,万望阁下垂怜,多加照拂。”

公孙予:“这个自然,苍家主放心便是。”

苍简便招手唤了一位仆从过来:“去宗祠供奉长老处,请绢鱼的御兽器,交予公孙阁下。”

斗兽场上早就没人说话了。

所有苍家族人都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不多久,绢鱼载着白袍女子,翩然掠过斗兽场的大门。

就在飞出斗兽场的那一刻,公孙予忽然若有所觉。

她居高临下,目光如霹雳般向一个角落刺去。

……斗兽场大门那根白柱子的阴影下,黑衣少女倚门斜立,不知站了多久。

就在公孙予低头俯视的那一刻,苍凌阑也抬起头来。两道视线交汇时,这位来自王都的女子隐隐地皱了皱眉。

那是一双平静却寒冷的,刀刃般的眼眸。

但那目光交汇也只是瞬息,绢鱼很快便从少女头顶游走。而苍凌阑也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斗兽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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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小叔院子里走回去的这一路,苍凌阑再没有说话,只在中途驻足,抬头望了一眼天色。

天有些暗,丝丝缕缕的云像是被扯烂了的棉花,低而沉地压在上空,似乎要下雨。连薄暮大山的轮廓都不清晰了。风声呜呜吹过耳,带着寒意。

“呜。”

小步小步地跟在后面的雪泥叫了一声,咬住她的衣角。

苍凌阑“嗯”了一声,仍是看天。风吹动几缕黑色碎发,贴在少女的颊畔。

她只是突然想到……山里如今不知道是怎样的情形了。她有些担心残雪鸦们。血统只有灰土品级的凶兽,死起来是最轻易的。

王都的大御兽师来了,而且一到朔城,连休息就来不及便赶往大山,看着是个干事的样子。

按理来说,她应当放下一颗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