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凌阑选择装糊涂，回了句左右不会出错的：“没太看懂。”

“呵……听小语说，你要走了？”

“是。”

“这几日住下来，感觉黍城如何？”

“人们安居乐业，凶兽也蓬勃繁盛，很好。”

“如此，”燕息浪缓缓道，“倘若天下俱如我黍城这般，阑儿觉得如何？”

苍凌阑还真想象了一下：“那该是个清平盛世了。”

燕息浪闻言大声笑起来，女人的眉毛恣意飞扬，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她拍了拍苍凌阑的肩膀，似乎得到了什么极重要的肯定般：“多谢，这句夸赞千金难换，我收下了。青龙，祝你往后前路坦荡。”

“多谢燕城主，只不过，不坦荡也无所谓。路总有不平，都是一步步踩出来的。”

苍凌阑拱手一礼：“凌阑今夜便走了。烦请城主替我转告小语……我很感谢她。能交到她这样的朋友，是我之至幸。”

说走就走。当晚，苍凌阑给燕语留书一封并未提及要偷渡去西陆，只含糊地说自己继续云游四海去了，来日有缘重逢就这样离开了黍城。

她把所有战兽都收进灵界，换成白鹰的装束，独自来到大济河岸边。

耿余带着他的吐墨贼，正在岸边等她。

那艘原先破破烂烂的铁船果然焕然一新，另外两个少年红光满面，叽叽喳喳地坐在甲板上说话。

毕竟年轻，接了这么赚钱的一单活儿，肯定是兴奋居多的。

“小姐。”耿余迎上来，脸上是亮的。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怎么开解的自己，竟不再有初遇那天战战兢兢的模样了。

看他这个样子，苍凌阑又有点想逗人。

但到底还是掩唇轻咳一声，压住了坏心思，问：“嗯，你们可准备好了？”

耿余：“小姐上船，包在我们兄弟三个身上。”

还是没压住，苍凌阑幽幽道：“不是不想干吗？”

黝黑的渔者少年害羞地抓抓头发：“嘿嘿，小姐别说了，我们几个的船从没这么体面过。”

就，本来是不想干的，可是小姐给的太多了嘛……！

苍凌阑潇洒笑了一声。她当然懂，曾经她还是个穷猎人的时候，也是为了几千灵币就敢提着刀子往深山里去的。

凌晨时分，开船的渔者不多，大济河上飘着白纱似的一层雾。她上了耿余靠在岸边的船。

甲板上那两个少年，一个叫李二毛，一个叫刘浪，都是孤儿。

黍城许多城民以打渔为生，然渔者出海毕竟凶险。无论风浪还是凶兽均无法预测，有渔者死在海浪里，就把孤儿遗落在陆地上。

其中一些孩子，变得憎恶江海；而另一些，却仍情难自禁地被那波涛所吸引，发誓要征服它，要从它那儿讨回被抢走的。耿余和他两个没有血缘的兄弟，正是后者。

耿余跟在苍凌阑后面上了甲板。他站在船头，振臂吆喝一声：“开船”

“来嘞！”李二毛双掌一拍，两座阵纹浮现在船尾的船橹前。

被召唤出来的是两只红褐色的力拳蝾，精神饱满地直立着，两只小短爪按住了橹：“戎冗！戎冗！”

李二毛：“用‘蓄劲’！”

蓄劲，这是大幅度提高力量的增幅类技能。

两只蛮蝾螈身上浮现一层红光，滑腻的肌肤下绷起条条细筋，原本短小的前肢也鼓大了一圈。

李二毛：“摇！”

“戎冗！”“戎冗！”

两只蛮拳蝾咬住船橹，双爪并用，原本需要七八个成年人类合力才能推开的船橹流畅地摇了起来。

白浪向后飞去，铁船开始驶向波澜壮阔的大江。

李二毛轻快地吹了个口哨。耿余高声道：“好，起帆！”

这次轮到刘浪召唤阵纹，他的战兽是一只珠鸥儿。

白鸥振翅送风，瘦溜的少年将帆绳往下一拽，只能哗啦啦的声响，布帆在落下的瞬间就涨得饱满。

苍凌阑幕篱下的白纱，也被江风吹得向后，衣袂飞动，飘飘欲仙。

耿余拍拍肩上挂着的吐墨贼：“墨仔，你也去吧。”

“噗噗！”吐墨贼用触手亲昵地缠了缠主人的手指，而后纵身跳入江中。

不久，船周的水流动向也变了。

铁船被橹、风和水三股力量推动着，自大济河顺流而下，速度越来越快。黍城的轮廓很快被抛在了后面。

……

最开始，三个小伙子对这位出手阔绰又神秘的白衣炼师阁下，还是有些怕的。

但一条船上呆久了，渐渐发现小姐并不如看上去那么凶，便也敢凑上去说话：

“小姐，您第一次出海啊。晕不晕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