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阿尾。”
可苍凌阑却说,“没有谁这辈子能和谁永远不分开。”
阿尾:“沙……”
苍凌阑:“可是亲人永远是亲人。”
苍凌阑俯身,她用被冻得有些泛红的指尖握着紫晶蝎子的大螯,眼底宿着温柔的光,比这场落雪更显多情。
“我自朔城南下,别了小叔。玄白飞出薄暮大山,别了它的鸦群。难道这是我们抛弃了自己的亲人吗?”
“不是的。我们只是……在不同时候,各有各自的路要走。而你亦如此,阿尾。”
“沙……”阿尾怔怔望着她,安静地听着。
它忍不住再一次回头。
身后的雪林里,野生的蝎子们仍在原地张望着它。
“留下吧,阿尾。比起斗兽场,你更喜欢野外。比起颠沛的旅途,你更眷恋故乡。那就留在盘蛇森林……保护好族群,为父母送终。”
“沙沙……”
阿尾眼里一下子漫上了泪花。
它用两只大螯夹着苍凌阑的衣角,“沙沙沙!”
“别哭。”苍凌阑抚着蝎子的背甲,“别哭,“纵使今日辞别,但你会思念着我,我也会思念着你。”
不知何时,明明说着别哭,苍凌阑自己的眼尾也微微泛红了。她一字一句,盟誓般地说:
“我会在荒桑叶飘落的季节想起你,也会在月黑风高的深夜时分想起你。每当我走过森林与群山,穿过售卖御兽环的坊市,淋过如今晨般的落雪……我都会想起你。”
“乃至于今后,每当我走上斗兽场,抬起头向前看时,都会想起曾有一只去而复返的小蝎子,为我守过空荡荡的指挥塔。”
“直到有一日,思念再无法抑制。那时,你便会来找我,亦或是我会来找你。”
不知何时,野生的蝎子们聚过来了。鹿崽子也在积雪上踩出一串小脚印,来到苍凌阑身边,蔚蓝色的鹿眸似乎泛起点点波澜。
它们都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于是默默地见证着这场离别。
“相信我。”飘雪中,森林里,人类伸出双臂紧紧地拥抱着凶兽,“只要足够想念,别离者便会重聚。”
“沙沙,沙沙沙……”
阿尾眼泪直流,它点了点头,蝎尾却更用力地缠在苍凌阑手臂上。
小主人一手把它养大,她和它从未有过这样的分离,而重聚之日又在何时?
“好了好了,尾巴松开,我给你留点东西好不好?”
苍凌阑扯出围在脖颈上的红巾的一角,又拔出贴身的短匕,从边缘裁下一角赤色。
她将那片红绸系在阿尾的尾刺上,低声说:“不要忘了想我。”
她家小蝎子的尾刺可漂亮,之前她其实也经常随手给阿尾的尾巴上系东西玩,可惜这家伙性子闹腾,总是戴不满三天就弄丢了。
最后,苍凌阑唤出了她的所有阵纹。
按理来说,她的精神力损伤尚未完全痊愈,一口气开这么多阵纹是有点吃力的。
但阿尾归乡,理应和伙伴们好好儿的告个别。
和阿尾交情最久的,自然是雪泥和玄白。不过鹿崽子还是那副过分散漫的模样,一天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离别似乎也不太能触动它。
“呦呦~~”
雪泥嫩嫩地挤在苍凌阑和阿尾之间,美滋滋地甩着尾巴。仿佛在说,你放心走你的好啦,以后就少一个跟鹿抢人类的家伙啦!
给苍凌阑都气笑了,毫不客气地一拳把这崽子锤成鹿饼,扔后面去。
“哑哑。”反倒是玄白似乎感慨颇多,鸦王低头和蝎子碰了碰额头。
或许下次再见,这个惯来张牙舞爪的暴脾气小蝎子,就是如它一般成熟的族群首领,要叫一声蝎王了。
“唦呐~~”小花藤伸出一条藤蔓挥了挥。它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被苍凌阑带上斗兽场,就是和阿尾的对练。
月刹、贪贪和向光也依次与阿尾道别。在灵界相伴多日,战兽们之间都有了感情,分开难免不舍。
最后,苍凌阑凝视着掌中属于阿尾的那轮阵纹。
“沙沙!”阿尾急切地叫了一声。
必须要解契吗?哪怕不在一起了,它也想保留一份与小主人的联系……
“别急,让我想想。”
苍凌阑沉思起来。
首先,这契约保留原样肯定是不行的。正常的契约阵纹下,御兽师和战兽的联系过于紧密,会彼此干扰。若是在遇敌搏杀的关键时候,一个分心就能送命。
但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她可以效仿秘境之主的契约者,在契约阵纹上略动手脚。
众所周知,受人类管辖的秘境,需得高阶战兽常年镇守。
此时,御兽师往往便会改动自己的阵纹,与秘境之主一个较为协调的“放养”关系,宋劝行和小榕树之间便是如此。
而经过此类改动的,淡化了精神联系的御兽术,被称之为“伪契”。所用到的阵纹,则被称作“放养阵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