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每天都有数之不尽的邀约向学府涌来,开出的条件比最开始的时候翻了十倍不止, 已经达到了常人不敢想象的程度。
宗派、世家、王侯……这些大势力各怀心思,迫切地想要接触这位一鸣惊人的绝世天骄。
然而东舍的那扇房门一关,苍凌阑就没再出来。
倒也不至于真的昏睡到人事不省,她甚至当天下午还能惦记着战兽,醒了一次,把几只从灵界里放出来,让它们自己外头去玩。
然后把同样还在沉睡的雪泥从灵界里拎出来, 塞进自己被子里抱着。翻个身, 继续睡。
到了晚上,苍凌瑶过来给她送粥和药, 皱着眉将人扶起来:“醒醒,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苍凌阑连睁眼都懒得,只没骨头似的瘫软着, 喃喃道:“不吃……我在冬眠……”
苍凌瑶气笑:“你睡迷糊了?”
苍凌阑:“真冬眠。御兽师有灵流,只要不活动,十天半个月不进食也饿不死的……”
她嘴上说着, 接过粥碗来, 胡乱塞了两口,将药一饮而尽, 又埋头钻回被子里去了。
这般久了,身边人自然担忧得厉害。夏盈照甚至请了王宫里的御医阁下来瞧,却也没能诊出个一二三来,只说大约是身心劳累过度,兼以气血空虚,只能耐心调养着罢了。
渐渐地,天气转冷,学府的缠心柳们掉光了叶子,“鲤蛇兄”也钻到泥潭里头去,不能再载那些迟到的学子们过湖。天泉池湖面上的珠鸥儿不见了踪影,喜寒的一些小植兽倒是从路边冒了出来。
白霄的使臣们,在一个灰蒙蒙的清晨离开了朱烈王都。
临行之前的夜晚,华初阳曾独自来了一趟学府东舍,惹了许多春心萌动的女子红了脸悄悄地看。
但这位异国皇子行事还是那样随性,听说苍凌阑仍旧闭门不出,当场转身就走了,连请人上去喊一声的意思都没有。
唯有天边寥落星子,映着那背后白袍上的神虎绣纹,渐行渐远。
“真是个怪人。”
同寝的姑娘们还是第二天早上才听说华初阳来过的,忍不住面面相觑。
夏盈照嘟囔道:“瞧他对老师那么个‘一往情深’的样子,还以为至少会留封信什么的呢……”
这段时间,自五湖四海而来的朱烈青年才俊各自归家,有不少人临行前想见苍凌阑一面而不得。此时大多人都会送来些书信礼品等等,略表倾慕之意。
三位女孩知道苍凌阑无意牵扯势力,便替她做主,将信件留下,礼物无论贵重与否,一律退回。
纵使如此,单单是信也堆了一箱子,没个大半天是看不完的了。
闲聊几句,她们又一起去看苍凌阑。
房门没挂栓,一推就开了。
房间内窗户开着,好像是为着方便那只残雪鸦飞进飞出。阳光从外面洒进来,照得从窗台到床头的一片都是明媚的亮金色。
苍凌阑今天似乎精神好了些,并没有在“冬眠”,但还是趴在床上,滚得棉被都皱巴巴的。
“沙沙。”
阿尾趴在她的床边,正歪头盯着她脖子上的疤痕看,“沙沙,沙沙沙。”
之前医师来过的时候,说这道疤受毒素侵蚀,得尽早敷药,不然以后可能就去不掉了。
夏盈照当时便道,不过几种珍贵药材而已,她去想办法,明天就能弄来。但苍凌阑却拒绝了。
“对啊,我就不治。”
苍凌阑趴在床上,她的眸子雾蒙蒙的,含着很轻的笑意:“留着这疤,好叫你记住一辈子。”
阿尾:“沙沙!”
苍凌阑:“哟,还有脸生气呢?说实话,刺我这一下,可疼死你了吧……亏得我没事,不然你怎么办,小坏东西,你只能跑去给我哭坟。”
“沙……”
阿尾撇开眼睛,闷闷把脑袋埋进自己的尾巴里。
那夜的惨剧,源于驯化规则断裂瞬间的失控。它逃进野外,浑浑噩噩,尾刺上的血迹干涸了又被雨水冲掉,它抱着尾巴,躲在树叶下面,因恐惧与后悔而发抖。
如果苍凌阑真的死在那个晚上,它能怎么办呢?
它什么办法也没有。或许就像苍凌阑说的,不过是世上多一只哭坟的小蝎子。
但这世上万类生灵,因这扭曲的驯化规则而落下的眼泪大概比雨水更多。除了小蝎子的主人,又有谁会在乎呢?
苍凌阑只是开个玩笑,懒洋洋地在床上翻个身,又逗它:“这么俊的小蝎子,我问你,你家住哪里呀……”
“沙沙?”
“之前都不知道你的事,好在现在有契约了……阿尾,等我歇好了,带你回故乡去吧。”
窗外,变异藤妖在院里扎了根,伸展着躯干晒太阳。鬼气森森的小黑狼嗷呜嗷呜地打滚儿,正在好奇地伸爪子挠那些垂下来的红色食人花。残雪鸦飞过来啄了它一口,像个管教顽童的大家长。
“桀桀。”
鬼面郎支棱在苍凌阑的枕畔,为她挡去刺眼的阳光,偶尔探头看看她和阿尾说话的样子。
“……真好。”
燕语看了一会儿,不知不觉脸上也柔和起来:“看着她们这样,真好。御兽师和战兽,就应该是这样的,是不是?”
……
外界对苍凌阑的狂热,终于在连日的“根本见不到人”之下,稍微消停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