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声音喊:“苍凌阑,明天的梧桐大比,你去是不去?”
燕语就骂:“她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倒是你,怎么不去梧桐大比终赛,是不想去吗!?”
她一路走,一路骂,谁惹苍凌阑她就骂谁。狼狈不堪地走了大半段路,才遇上个好心的学府师姐,用自己的战兽驮她俩到了东舍下面。
夏盈照去王宫了,苍凌瑶又跑去斗兽场苦练,寝舍里没别人。
燕语顾不得喘口气,急急忙忙地帮苍凌阑换下湿透的衣服,帮她擦干身子,盖好棉被。
又过了片刻,苍凌阑醒了。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正在拿热水给她擦身子的姑娘,像是有些懊丧又有些为难,最后叹道:“燕语……其实我说你不用管我,是当真不用管我。我……只是这段时间想醉一醉,以后,会好的。”
这几句其实细听起来话里有话。但燕语没发现,她认真给苍凌阑揉着冰冷的掌心,说:“那不行。我们是朋友,怎么能不管朋友呢?”
“……我这个样子,你还认我当朋友?”
“你什么样子啊?”燕语气鼓鼓地抬起头。
苍凌阑怔了怔,忽然颊侧一暖。燕语抬起手,认真地摸着她清减了许多的脸,道:“我们阑阑可好了,什么样子都好。”
“从咱俩一块儿秋试入学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好厉害,真的。在家乡,别人都夸我是天才,说我是父老乡亲来日的指望。可直到来了王都,见了你,我才知道真正的强者是什么样子。”
“……但是,再厉害的人,累了也是要休息的呀。你别听瑶瑶瞎扯,咱们阑阑做了那么多常人一辈子也做不过来的事呢。那自然是累得多,也要休息得多啊。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苍凌阑愣了片刻,弯起眉眼,无声地笑了。
窗外雨声淅沥,她倦懒地歪在枕上,慢慢问燕语:“……你知道我做的什么事吗?”
燕语直摇脑袋,道:“那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我朋友。”
苍凌阑:“这就够了?”
燕语:“当然啦,够够的。”
“可若你要这样和我做朋友,”苍凌阑若有所思道,“今后,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多。”
燕语:“那这朋友更得做下去了。不然,以后都没个人背你回家,你怎么办啊。”
苍凌阑:“我有鹿。”
燕语:“那你鹿呢?”
苍凌阑:“……现在休眠了。
“所以看吧!还是要有朋友。”
燕语盖棺定论。她将毛巾扔进热水盆里,自己胡乱把手在衣衫上擦了擦,一屁股挤上了床。
她隔着被子轻拍着苍凌阑,说:“嘘,别动。以前我生病难受的时候,我娘亲就拍拍我,这样睡过去可舒服了。”
“阑阑,我想家了,等过年的时候,你回不回朔城啊?要是不想回家,你跟我去黍城吧。我们那的冰湖一片一片的,冬天最好看。黍城人会在年关出去砸冰窟窿,逮小梭子……哦,我们那的土话啦,就是种无品级的海兽,细长条儿的小鱼呢。串起来烤着吃特别香,先刷一层油,再撒上料,烤得外皮儿金黄酥脆的。”
“我们那边经常闹海兽,传说是因为大济河底栖息了一只无主的海兽王,我们叫它河鬼或者水鬼……不过冬天河鬼会冬眠,很安稳的啦。怎么样,阑阑你要不要来我家……”
燕语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说得自己都沉浸在家乡的回忆里。
直到某一刻,肩膀微沉,她回过神来,发现苍凌阑已经闭眼靠在她的身上睡着了。
……
夜深了,雨停了。
两个醉鬼,拎着酒囊游荡在小巷子里。
虽然厚重的乌云挡住了星月,但远处零星的灯笼的光照过来,还是能看出,这就是在酒肆门口推了苍凌阑的那个秃子和胖子。
“哈哈……什么青龙啊,嗝,青虫还差不多。”
那秃毛拎着个酒囊,醉醺醺地咧着嘴,“看她那没出息的样子,连青虫也不如,是泥虫,臭虫!哈哈哈哈……”
胖子同样大着舌头附和:“就、就是!这种人都能点上秋试金榜双魁,看来朱雀学府也不、不不过如此!”
“说……得好!不过……如此!”秃子灌了口酒,胡乱挥舞着手,“老子生来自在快活,纵使那、那个什么孟归之求着咱上学,咱还不……不乐意去呢!”
两个醉鬼又是一阵大笑。
……在这朱烈王都,此类富养出来的纨绔草包,从来都不多不少地有着那么几个。
从小游手好闲、花天酒地,掏空了爹娘的家底买上一两只战兽,却不会培育。学府是自然考不上的,至于梧桐大比,连正式比试之前的选拔赛都没打过去。
这种人无德无能,又距离那些真正的天骄们太远。纵使心里的嫉妒和怨毒咕嘟嘟直冒,能做的也不过阴暗地呸几声,骂骂贼老天不公。
可今儿个破天荒,竟真给这俩草包遇上了龙困浅滩的时候
欺侮了传说中的青龙,后半辈子夸耀的资本有了。他们亢奋得喝了一夜的酒,摇摇晃晃往家走的时候还在咂摸着。
“别说,近了看才觉着,他娘的贼老天,这青龙生得可真够绝色。怎么平日里别说胭脂水粉了,连支花钗也不簪的,白瞎了副好皮囊。”
“还有那腰,那腿……咱俩当时怎么就走了呢,她都醉成那样了,就算干点儿什么……嘿嘿,人也反抗不得的吧?”
“这种天之骄女,碰起来得是什么滋味啊?啊哈哈!什么滋味……”
酒状怂人胆,两个醉鬼的言语越来越污秽不堪,语调更是下流猥琐之至。
“哎,咱俩明儿还去,怎么样。听说苍凌阑没有疗愈类战兽,咱带点药,偷偷给她下酒里,等人晕了再……呃?”
拐过一个路口,胖子还在意淫,却发现同伴没跟上来。
他抓抓脑袋,回头往巷子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