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无思:“一时之苦罢了。战兽哪有不吃苦的,若想不吃苦,带它们上什么斗兽场?”
苍凌阑:“这不一样。”
董无思:“你想好,这是最后的机会。若能夺冠,国库内每一件珍宝都是价值连城,任你挑选。战兽虽忍一时之苦,却有可能获得蜕变的机缘,你自行衡量罢。”
身后传来脚步声,殷云、苍凌瑶和燕语来到她的身后,忧心地看着她。
苍凌阑垂眸片刻。
她收紧五指,握住了冰凉的小瓷瓶。
她明白董无思的意思,夫子是希望她借今番打击,意识到试图与战□□心是多么不可靠的一件事,从此真正走到神御的道路上来。
苍凌阑问:“这药,真的只是一时之苦吗?”
董无思:“放心,不留症结。你既叫我一声夫子,我又岂会加害学生的战兽?若行此事,不但宋劝行得找我拼命,大先生亦不会放过我。”
苍凌阑:“多谢夫子。”
她握紧这瓶灵物,冲董无思轻轻点头,向斗兽场内走去。
雪泥依旧跟着她。
走进御兽师入场的那条狭窄甬道,光线昏暗不少。周围无人,苍凌阑止步,回头蹲下,认真看着鹿崽子。
她说:“雪泥,你今天能不能听我的话?”
鹿崽子歪歪耳朵,眼眸澄澈:“呦呦?”
“给个面子,就今天,就这个上午。”苍凌阑抱了抱雪泥,轻声说,“你回我灵界,不要出来。”
雪泥安宁地望着她,那双蓝眸像湖水。
须臾,小鹿亲了亲她的眉心,回到了灵界之中。
于是不多久,苍凌阑独自走进巨大的斗兽场。
许多看客脸上的激动,渐渐转为惊疑之色:
“咦,苍凌阑的状态怎么看着不对啊。”
“她受伤了?”
“你们都听说了么,昨夜……”
王香诗已经在指挥塔上站定了,瞧清楚她的模样,顿时瞪大双眼:“青龙,你这是咋地了?”她摸摸自己脖子,“这儿……”
苍凌阑缓慢地走到自己的指挥塔前。
只是这么几步路走过来,她已经感到浑身虚弱,头晕气喘,恨不能当场躺下。
但当她抬起头时,也总算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孟归之。
大先生的眼睛依旧平和而深邃,正垂落目光,与她对视。
苍凌阑也看到了许多许多其他人:董无思已经回到大先生身侧端坐。王族的华盖下,国主若有所思。夏盈照没想到她居然还来参赛,急得直接站起来,又被朱雀使劝着坐下。华初阳的面色好像也不太对。再后面,公孙天海正冲她露出一个嘲讽和鄙夷的笑。
周围的议论声似乎更大:
“什么?给器契战兽解契被反噬了?”
“唉!唉!可惜啊,她怎么想的,临战前如此冒险!”
“其余战兽体力不支了吧,只能赌一赌。”
“气死我也,什么畜生,恩将仇报,害死御兽师了!”
“你都说了是畜生,如何指望?”
两位裁判夫子皱眉对视一眼,到底没说什么额外的,只道:“双方御兽师请上指挥塔。”
苍凌阑没动,她低头看了一眼掌中的小瓷瓶。
两日前,她还对殷云说过,自己从来不会为一场比试拼命;直到昨天,她还在想,这回运气实在不好,倘若打不过,不夺冠也就不夺冠了。
但现在,眼前的好像已经不再是“一场比试”而已了。
心口像是有一团愤懑的火在烧,烧得她疼得要命。
所有人都在说她错了,所有人都在说阿尾的不是。一个是愚蠢自大的御兽师,一个是恩将仇报的畜生,倒也般配。
她不知道自己要赢给谁看,只是不甘心这样输。
苍凌阑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了,却冲高台之上冰冷地笑了笑,举起掌中那瓶狂骨散。
她咬下软塞,甩过脸把塞子吐了,仰头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董无思神色骤变,可哪里来得及阻止?
空了的瓷瓶落地。苍凌阑往前一步,啪嚓,将其踩碎于足下。
这便是她的回答。
全场一瞬间没声了,静得吓人。
王香诗下巴都要掉下来。
苍凌阑抬手,阵纹闪烁,跑出来的却不是那几只主战兽中的任意一只,而是玲珑雪白的天壶冰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