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像是压了千斤重的铁砣,她深深地喘了口气,憋窒的感觉却没有缓解,视野也更暗了。
“咳……嘶。”
一声闷响,苍凌阑倒在野地间,她昏沉地用发僵的手指捂住脖颈,血还在流。分明“蜕皮”已经发动,伤口愈合得却这么慢。
怎么回事,身体不对劲。
灵流也……她不能控制灵流了……?
苍凌阑心中突然猛地一动,恨恨地闭上眼。
该死,她竟忘了,毒……!
“这是紫刹暴蝎的腺体与血刺水的毒液调制而成的灵物,剧毒无比。若将粉末混入水中饭中,骗人吃下,不出一刻便会毒发倒地,若淬在刀刃上,见血封喉。”
对,那是梧桐大比刚开始的时候,有不长眼的想串通苍凌瑶毒害她,调了一份猛毒。
那东西最后被大小姐甩在她面前,她不客气,直接加料调成了上好的灵物,给阿尾用了。
按理来说,得了这样大补的东西,紫晶蝎子的毒腺应该会有一个质的蜕变。只是梧桐大比日日连战,器契战兽不能上场,阿尾这段时间闲得长毛,她和它都还没试过毒素的新威力。
原来……现在她家蝎子的尾刺,哪怕不使用技能“淬毒”,也能有见血致死的威力了……
“呦呦,呦呦。”雪泥急躁地低头,要来舔她的伤口。
“乖,”苍凌阑勉强咽下一口污血,她推开鹿崽子的脑袋,闭眼断断续续地喘着说,“回……回学府……找人……”
雪泥甩了甩尾巴,转身飞速往来路跑回去。
苍凌阑眼前发晕,吃力地摸出随身带的解毒丸咽下。所以到底哪里错了?解契的步骤明明没有问题……
她浑浑噩噩地任思维乱窜了一会儿,突然轻轻一颤,吐出大口的血来。
灵界里开始躁动,是其他几只战兽们隐隐通过阵纹察知到了异样,它们想要出来!
苍凌阑只能一遍遍用精神力安抚着战兽。毒素让她浑身的骨头都开始剧痛,她竭力放缓呼吸,但面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没多久又抽搐着吐出好多的血,这下神智都开始散了。
迷迷离离间,她好像坠入一片星空里。
幻觉?
不。不是幻觉。
只是这样短的时间,苍凌阑的嘴唇已经泛紫。
福地的冷风从铺满白骨的大地上升,她倒悬在星辰之间。
苍凌阑感受到自己唇角的血慢慢流到眼角,她的睫毛颤抖着,涣散的瞳孔倒映出巫骨的样子。
骸骨兽神涉过黑暗而来,它用冰冷的鬼火双目看着她,而后伸出惨白的骨指,托住她的后脑,缓慢地将她从碎星的海洋中打捞起来。
它道:“你输了。”
苍凌阑额上全是冷汗,她吃力地盯着巫骨看。
“你知道的……对吧。”她唇畔有鲜血不停滑落,“你……知道,我为什么输……大先生也早知道……”
巫骨歪头看着她,觉得实在奇异。
明明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哪里来的胆量,一个人逆着兽神与王座的指示走?
落到这版狼狈田地,竟还没有半点要反悔的样子。
“求我。”巫骨忽然道。
“求我救命,从此依言行事,我便救你。”
苍凌阑低笑起来,那双漂亮的苍青色瞳仁已有些散大了。
她却咬牙边喘边笑着说:“……我不怕死,巫骨……咳咳,把我的骨头……也扔在你的福地里吧……我不在乎。”
巫骨之祖沉默不语,它看着女孩,希望在那张脸上看到败者应有的后悔的神色,恐惧的神色,怨憎的神色,疲惫的神色。
这样一个胆大包天的灵魂,活了九千年的鬼神心想。若能看到她绝望的样子,应该有趣。
但苍凌阑不求它,甚至根本不多搭理它。
她只是冰冷地看了巫骨一眼,然后便闭目侧过头去,用仅存的精力感知着自己的状况,计算着脉搏衰弱的频度如果真熬不住这一遭,至少要在死前将几只战兽的契约解掉,避免失主狂化的悲剧发生。
于是巫骨又想起初见她的时候。
也对,这有着青龙血脉的女孩,仿佛真是个不会绝望的家伙。
可这条比绝望更漫长的路呢?它已在这条路上彷徨了千年,她又会走到哪里去?
巫骨抬起手臂,五根枯瘦的骨指弯曲。
“唔……”
苍凌阑咬牙闷哼。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飘向巫骨,脖颈的伤口被无形的力量再次撕开了,暗色的毒血被牵引着,像一颗颗珠子滚落出来。
血珠越落越多,迅速汇聚成血流,形成一弧惊悚的赤色液环,缭绕在骸骨兽神与人类少女的周围。
迅速的失血让苍凌阑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惨白,“巫骨!你这……是想救人……还是想杀人!”
巫骨:“你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