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苍凌阑知道,自己的情况又不一样。
对她而言,被剥夺了驯化规则的阵纹本就是开裂状态,对战兽的控制力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因着远超常人的精神力,她还能对灵界有着完全的掌控。可一旦失去了意识,里面的战兽只需一撞,就能把门撞翻。
苍凌阑此时才一个寒噤,觉出后怕:
刚才,亏得她只晕了一下就醒了,看客也分不清是她主动召唤,还是凶兽冲破灵界现身。
倘若是伤重到人事不省,倘若当时宁梅没有解除攻击姿态而是继续袭击……混战爆发,她的御凶行径必然暴露,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青龙。”
华初阳忽然叫她。
苍凌阑回神,正要随口应答,却见眼前少年迟疑一下,重复道:“别难过。”
华初阳自是不知道眼前这少女的所思所想,看她沉默不语,神色阴郁下来,只当她是心里酸楚。
生父伤她弃她而去,生母又早早辞世也是了,若非辛苦多舛,哪家这个年纪的女孩,忍疼时竟是习惯了抓着战兽的角的?
这尊贵的异国皇子,不禁踌躇起来:他觉得应当安慰,可言语又太轻;或许该拿出什么哄她开心点,又恨身无长物。
这时苍凌阑也明白过来,大概是她脸色太阴沉,叫人误会了。
张口正想解释,不料华初阳皱一皱眉,低下头从袖中摸出一物。
那面色过于严肃,苍凌阑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
不料紧接着,一只白皙漂亮、骨节分明的手,就稳稳地握着一个小瓷瓶向她递了过来。
华初阳认真板正、语调平静地说道:“吃些蕴灵丹吧。”
“……”
“…………”
苍凌阑盯着递到眼前的蕴灵丹瓶,陷入沉默。
嘭。
华初阳伸手拔开了瓶塞。
苍凌阑再也憋不住,“扑哧”地笑出了声!
这一下却止不住,她直笑得腰肢酸软,扶着华初阳的肩膀连连摇头。
几丝乌黑秀发落在少年颈间,后者微微红了耳垂,生怕冒犯似的别过了头。却也松了一口气似的,莫名其妙地陪着一起露出笑容。
……
于是片刻之后,苍凌阑咬着蕴灵丹,道:“星辰四十九宫……记得上次盈照公主同我说过,国宴时坐在殿下身旁的,那位眉心有着北斗星印的淑丽女郎,便是来自星辰四十九宫的?”
华初阳:“你说的是玉琳琅?不错,她正是星辰四十九宫之人,姬千祈乃是她的师姐。”
“殿下可知,我娘亲是如何过世的?”
“不很清楚。只知星辰四十九宫的神侍,都一律埋骨于绛河秘境。若你日后有缘来到白霄国境,我带你去。”
苍凌阑点了点头,咽下蕴灵丹,道:“多谢。如有机会,我必然登门拜访。”
华初阳:“不谢。”
两人最后端端正正各自行礼,拜别而去。
而苍凌阑一边走,一边抛着蕴灵丹喂自己吃,一边听着越来越近的斗兽场上的兽吼,重新拾起思绪
她得给灵界里那些家伙们立个规矩了。
苍凌阑并没有直接进观摩席找同伴。自己这么快完成了治疗,谁都知道不正常,白去惹人难受干什么。
她挑了个隐蔽位置站在后面,等着轮到自己的那场。
同时精神沉入灵界,和几只战兽们如此这般交代起来。
简而言之是说,咱们现在的契约方式很不正常,需得掩人耳目。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你们几个克制克制,别一股脑跑出来打架。
“咿呀呀?”
小花藤摇晃着枝条,花朵一会儿往这边歪歪,一会儿往那边歪歪,好像在咕嘟咕嘟冒疑惑泡泡。
它不明白,什么样子才算主人说的“万不得已之时”?
它自认只是一株笨笨的藤,在它看来,今天的情形已经相当凶险了。
“嗷呜!”
月刹也嚎了一嗓子。这位血统不凡的狼崽子灵智更高,也能更直观地表达意思:
(御兽师分明差点死啦!你是小狼的恩人,你还要帮小狼杀朱雀,不许你死!)
雪泥打了个滚,用四仰八叉地摊开来露肚皮的方式装做听不懂。
“……”苍凌阑再次苦恼起来。
新的问题出现了。显然,关于“凶险”与否,她的标准和战兽们的标准很难统一。
“玄白啊。”
最后,苍凌阑无奈看向她唯一的指望,“要不,以后你帮我管一管它们。只管进出灵界这一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