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予这才住手，抬掌唤出阵纹道：“跪两个时辰再起。”

“你！你……当真这样无情……”

“紫电，盯着他。”

紫雷羽豹自阵纹中踏步而出，公孙天海打了个哆嗦，连忙低头藏住满是恨意的眼神。

而公孙予看也不看，将衣袖一拂，独自走了。

=

月落日升，夜尽天明，日头又由东而西。过去的一日发生了如何的波折，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月上梢头。朱烈王宫内，大皇子夏明煜身披赤黑华服，头戴金冠，负手于廊下静立，仰头看着月亮。

有人缓步而来，弯腰低头道：“大殿下，臣来迟了。”

“无妨，来了就好。”

夏明煜回过头来，露出一双俊逸上挑的剑眉。

朱烈的大皇子今年恰至而立之年，性格沉稳敦厚，御兽天赋优秀，理事手腕更佳，颇得国主赏识。在绝大多数朱烈子民心中，储君人选非他莫属。

那行礼者是个还算年轻的男子，身穿紧袖暗红袍，样式与朱雀使统领的制服相似，乃是隆重场合时皇家贴身亲卫所着之服。

夏明煜拍了拍此人肩膀，道：“今夜之宴非比寻常，尤其是宴后的斗兽，务必拿出十二分的实力应对。”

“是，臣都晓得。无论如何，必不会叫那白虎小觑了我朱烈国威。”

夏明煜嗯了一声，余光忽见一道倩影款款走过对面。

他上前两步道：“四妹？”

“大王兄？”

那女孩闻声转身，盘发上缀满的步摇金钗随之轻动，果然是同样身着盛装的夏盈照。

夏明煜：“四妹怎么也来了。”

夏盈照笑了，两颊浮现出可爱的梨涡：“王兄说笑了，盈照如何不能来呀？”

“妹妹！”夏明煜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你看看自己，连个愿意跟从的御兽师近臣都没有……宴后皇子近臣下场斗兽时，你难道就孤零零地一个人看着？”

“我就看着呀！盈照知道大王兄是好意。不过妹妹不怕丢脸。今夜是大场面，无论是白霄的使节们，还是那位传闻中的白虎皇子，我都想见识一番。”

夏盈照说着微微一笑，眉毛上挑。分明是酸涩之事，却一副很骄傲的小模样：“何况，废物有时候也有废物的用处不是？”

“你想，万一那华初阳猖狂无礼，非要与咱们朱烈的皇家子弟比拼斗兽呢？哼哼……大皇兄反正打不过他。可是盈照我呢，是个世人皆知的废物公主！就算输了也不落朱烈的面子，而若侥幸能在华初阳手下过上三招五招，输了也算赢了。”

三言两语，说得夏明煜是哭笑不得。

夏盈照：“大皇兄若实在心疼妹妹，随便从你手下指一个御兽师，借给盈照来装装样子便是了。”

夏明煜也只能苦笑应下。

兄妹两人别过后又片刻。有宫人小步快跑而来，低声道：“大殿下，苍凌阑已带到。”

只见朱雀使手中提灯，照开昏昏夜色，引着一人走来。

苍凌阑亦是一袭暗红紧袍，以铜黄小冠将黑发高束于顶，牛革黑靴叩在青石地砖上，每一步都落得沉稳。

她垂睫低眉，习惯性地扶着腰间刀柄，于灯火与月色之间走来，映得一张面容如琼玉碎雪，望之生辉。

纵使自认见多识广如夏明煜，也不禁被这般颜色晃得怔了一怔。

朱雀使笑道：“苍阁下，这位便是咱们明煜大殿下了，你今日的身份乃是殿下的贴身亲卫，请务必好生服侍，不得在贵客面前丢了王室脸面。”

“明白。不过……”

那俊美得要命的红衣少女似犹疑了一瞬。

而后操着利落清冷的嗓音，一本正经问：“那大人，今夜国宴，可有我的吃的吗？”

“……”

大皇子与他身旁那位近臣，脸色同时古怪地一抽。

朱雀使也被这相当放肆的话问愣了，瞅瞅大皇子，小声说：“按规矩，您是得站着伺候的。”

苍凌阑遗憾道：“好吧。”

昨日朱雀使统领来宣口谕时，苍凌阑心中便猜到了。这一趟入宫，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却免不了被使唤使唤，甚至作践作践。

她当然知道这是朱烈国主要试探上回“赐朱雀印”的效果。可是不给赏钱也就罢了，饭都不管，实在令她看不起。

……迟早把这王宫踹了。

正想着，朱雀使已向大皇子告退，提着灯走了。

夏明煜负手来到她面前，打量着她：“你便是青龙？”

“不敢当。”

“现今几阶实力？”

“三阶。”

夏明煜淡淡笑了笑，道：“虽是父王赏识你，派你来此。不过我身边并不缺优秀的御兽师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