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她看来,世间很多“道理”,本也没什么意义。就像她乐意在故乡的城门口大把地洒灵币,偶尔会主动找一些拿不到钱的麻烦那样……
潇洒的猎人,偶尔要做一些没有道理的事。
所以苍凌阑将掌中的蕴灵丹递过去:“放心,不指望你升阶。只是些小甜点。”
“桀桀桀?”
鬼面郎依然困惑。
它困惑地张开狰狞的金属嘴巴,将蕴灵丹啊呜一口吞下。
苍凌阑拍拍它:“好吃吧。”
鬼面郎:“……桀。”
这感觉真奇怪,鬼面郎听着自己的金属身躯被少女的手指敲出好听的声音,生锈的思维也随之艰涩地转动。
它是鬼面郎,是人类的面具。
它已不记得自己活过多少浑浑噩噩的岁月。
它的时间迷失在一个又一个的循环中。人类捡起它戴在脸上,在黑暗中战斗,在黑暗中死亡,在黑暗中被它血淋淋地吃下脸皮……然后新的宿主捡起它,重复同样的命运。
它是活在黑暗中的假面,见证过太多不容于天光下的一幕幕。
肮脏的、卑劣的、虚伪的、龌龊的。最后都在鲜血与死亡中被它终结。
忽然,一双手捧起了它。
苍凌阑四处看了看,将鬼面郎支在自己卧室的书案旁。
下午暖秋的灿阳,穿过缠心柳的叶子自窗户斜射进来,斑驳地照在了漆黑狰狞的鬼面上。
“御兽环里不舒服吧,我家阿尾也不喜欢。”
苍凌阑道:“你若能答应我不乱跑,往后可以呆在这里。看,这窗外有株缠心柳呢,你们还能做个伴。”
鬼面郎“咯噔咯噔”地动了动,然后安静下来。
它躺在窗沿边,沐着太阳,仿佛只是一个造型古怪的摆件那样。
“好了。”
苍凌阑吐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接下来……”
她的目光投向那把“百年笑话弓”。
苍凌阑盘膝而坐,先冥想了一炷香,保证精神力达到最佳状态。然后取弓横于膝上,将意识徐徐沉落其中
“出来吧。”她轻声说,“我已经……感觉到你了。”
一双血红的兽瞳猝然撞入她的精神意识。
“嗷!!!!”
怨恨、憎恶、厌倦、绝望……浓郁的黑暗情绪涌动,如尖牙般狠狠咬上她的心腔!
苍凌阑闷哼一声,额角迸出青筋,险些被这股情绪波动撞开精神防线。
无数负面想法瞬间在心中肆虐。
眼前又看到荒桑树根盘虬的城墙,她曾独自逆着风雪,走出那曲折的山路。
酒馆里,一张张庸俗粗糙的脸庞,嬉笑着喊过一声声的“小废物”。
青砖玄檐的宅邸中,族人如避蛇蝎地躲着她。窃窃私语,目光来去。
火光,宗祠。
沥血的神剑,不回头的银龙。
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说:看吧。
看你命犯煞星,孤零一身。
吞兽核,食界丹,杀王使,契兽神,背井离乡,招惹世家,失去驯化之力,五年之约前路难卜……
如今看似亲友师长在侧,然这些苦楚,你又敢对谁明言?
这条荆棘暗路,你果真走得一点都不恨、不怒、不委屈吗?
“呵。”少女忽然冷笑。
苍凌阑倏然睁眼,眸底狂色大盛:“半缕残魂,弓中死物,也妄想乱我心神”
“你废话太多了!”
她的精神力猛然爆发,如日照金山,万丈光芒跃向四方。
黑暗的情绪尖啸着从她身周退离,在意识深处幻化出一道小小的兽影。
“嗷吼……”
那是一只幼狼,双瞳似天边血月,藏青皮毛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四肢紧绷,尾部轻摆,正戾气横飞地冲她龇牙。
苍凌阑缓缓扬起眉头,巫骨所言不虚,还真是个小崽子。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