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正是白天被吓得不轻的徐老夫子:“只是苍凌阑此人,脾性实在桀骜难驯,尚未入学府就打了人,和世家小姐结了梁子!”
宋劝行哼笑着摇摇蒲扇:“徐夫子此言不妥。世家小姐,是什么结不得的梁子么?”
“铜铃眼那里已查出来了。是周娆霸凌同窗在先,这等品行的学子,纵使天赋好能力强,培养出来也不过成为学府的污点罢了。”
徐老夫子面露难色。话理是如此……可那周娆本就有身世不说,还是公孙天海的未婚妻。
在这王都的三大世家里,公孙氏最是强盛,学府真要一点面子都不给?
他只得硬着头皮看向那抱臂养神的红袍男子:“董夫子,依您之见?”
红袍男子低哼一色,徐徐开口:“依我之见……”
“周娆行止不端,心术不正。此等学子,学府断不可留。”
宋劝行大喜:“哈哈,是极是极。难得董夫子今日说了句人话……”
“只不过。”红袍男子睁开了眼,目光凌厉,“苍凌阑此子,过于恣肆妄为,也不能收她。”
宋劝行的笑容僵在脸上。
“董无思!”
他猛地站起了身,“你脑子被狗啃了不成!?”
董夫子冷笑一声:“宋劝行,我看你的脑子才是沉疴难医。你当那苍凌阑白天大打出手,真是莽撞冲动?可笑,她早年几乎被四国八方捧上神坛,最清楚自己的价值,今日明目张胆地把刀架在学府的脖子上,分明是逼学府在她和世家之间选一个!”
宋劝行怒道:“怎么,莫非董夫子不敢选吗?”
“哼……”董无思眉头隐隐跳动,“我看此女,冷酷狠绝,心机太深。一旦收入学府,必是个烫手山芋,后患无穷!”
宋劝行简直要气得跳脚,捏着蒲扇指着董无思,连声骂道:“糊涂,糊涂!”
“一个七岁先天启灵的御兽师,说是一人左右一国国运毫不夸张。董夫子可知,但凡我们今日将苍凌阑逐出学府,明日便会有白霄的异国人招揽她过海!”
“如今哪是苍凌阑来考学府啊,得是学府求她留下!别说她路见不平打个作恶的世家小姐……”
宋劝行指指自己的脸,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我,宋劝行,这张老脸凑上去给她打都无妨。”
“宋劝行,我看你是魔怔了!”
董无思拍案而起,怒发冲冠:“学府今日顶住世家压力护了她,明日如何,后日如何?万一她哪天去扇王室的巴掌,你宋劝行还能护着么?
“当年那‘鬼才’苍穹,你也是这般不讲理地袒护,最后如何!?百般呵护,养出一个狼心狗肺的叛国贼!养出一个伤弟废女的狠毒之人!”
宋夫子:“董无思,你找死!”
董夫子:“怎么,比划比划?”
骂战瞬间升级,论道堂内剑拔弩张。宋劝行与董无思,这两位大先生之下的学府顶梁柱,眼看就要打起来!
夫子们满头大汗,正手忙脚乱地又拉又劝,忽然吱呀门响。
杏花小筑论道堂的门被人推开了,几十道目光转过来。
只见一位容貌平凡的蓝衣妇人抱着淋了水的鱼竿,提着空荡荡的鱼篓走了进来。
众夫子便如见到了救星:“大先生!”
蓝衣妇人微微一笑,将左手鱼竿塞给宋劝行,将右手鱼篓塞给董无思,道:“两位夫子,且消消火,都坐下吧。”
两位一脸尴尬,只得闷声坐了。
大先生于是两手空空,清清爽爽地走到中央,道:“我看呢,此事暂且不急。”
“学府秋试在即,我很想瞧一瞧,这位‘紫微复明’的苍氏女孩,究竟会交上一份怎样的答卷。”孟归之笑道,“无思。”
“是。”
“今年的文试,由你来主评。”
“是!”董无思心下一喜,心想:看来大先生还是更赞同他的。
谁都知道近两年的年轻御兽师们是越来越不会答文试了。卷面千篇一律,只会死记硬背。
而那苍凌阑,横看竖看都是主修武技的路子,她能答得出几道题?
如今叫自己来主评文试考卷,那此人过与不过,岂不是在一念之间?
“大先生,这……”
再看宋劝行,果然脸色不太好看了。
孟归之只是摇头而笑:“劝行,要对你看好的孩子有些信心才是。”
董无思顿时心内畅快。
他暗暗心想:看来此事,就算尘埃落定不然呢,难道那苍凌阑,四日后还能把卷面写出花儿来,叫自己打眼一看就心折拜服不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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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的金秋月份,学府秋试到来之际,都有不知多少势力盯着。
而今年,似乎暗地里尤为汹涌。
学府打人事件一出,消息便如飞纸般四散,飘入周家,飘入三大世家,又飘入那梧桐幽香的王宫……也不知多少人,为了一个本应陨落于十年前的名字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