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简将空了的酒碗丢在桌上,轻声道:“正经朔城人哪有不沾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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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凌阑又做了那个梦。
面前是风雪呼啸的大山和神龙虚影;身后是慵懒的小白鹿,安适的春光。但这一次,她身披猎人装束,长弓短剑,是十七岁少女模样。
“……我死了吗?”她自言自语。
“不是啊,”忽然,一道稚嫩的童音在她身后说,“是你要启程了。”
苍凌阑回头,看到七岁的青裙女孩抱膝坐在野花间,摸着雪泥的后背,若有所思地冲她笑。
苍凌阑皱眉,莫名地有点吃味。
她知道自己对鹿崽子多少有点古怪的占有欲,看不得雪泥与其他人亲密。哪怕是梦境,哪怕是幼时的自己,也不行。
于是喊了声:“雪泥,来!”
雪泥一个打滚儿跳起来,哒哒地跑到她面前。
它摇摇尾巴,冲前方叫了声:“呦呦!”
苍凌阑沿着雪泥的目光看去,只见面前的风雪尽头亮起一束光,明亮如旭日。
“那里……是什么?”她抬手挡光,觉得刺眼。
“是你的前路呀。”
身后,那个稚嫩的童音又说话了。
“去吧,你将杀穿风雪,一往无前。”
苍凌阑恍惚地眯起眼,抬腿向前走去,雪泥紧紧地跟在她身边。无边的光明包裹了她们。
梦境消散之前,她似乎又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身后那青裙女孩咯咯笑着,周身气息如神灵般纯净。
她的身边竟也跟着一只雪白的鹿崽子,一人一鹿,踩着野花走远了。
苍凌阑在熟悉的山风中睁开眼。
明暗交错的树荫打在她的脸上,几只乌弹燕扑棱棱飞过枝桠间,贪叶毛虫正在吃藤木妖的叶子。
阳光灿烂,是个暖洋洋的夏天。她躺在大山里的一株天王木下,身上落满了花瓣与树叶,好像只是睡了很漫长的一个午觉。
“这是……”
苍凌阑茫然皱了皱眉,坐起来,任长发散落肩头。
她的衣衫破烂不堪,血迹斑斑,短刀弓箭均消失无踪,无声地证明着那场惨烈的战斗的确发生过。
所以,她竟然没死,还活着?
那尊白骨头兽神……
忽然,苍凌阑感觉自己手边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动了动。
下一刻,旁边那草丛里,嗖地冒出来一颗小鹿脑袋!
“呦呦!”雪泥欢快地叫道。
那双青蓝色的眼眸湿润而明亮,似乎等她醒来已经等了许久。
苍凌阑愣了一下,而后笑了。她伸手想去摸小鹿的脑袋:“雪泥,我……”
“呦呦!!”
话没说完,鹿崽子就激动地扑了过来,一头撞在她胸口
砰!
苍凌阑只觉得肋骨剧痛,紧接着脑袋便狠狠磕上了天王木的树根,眼前金星乱冒。
“……”
不是,死别重逢,咱们非得这样吗?
“呦呦呦~~~”
雪泥摇着尾巴,眯起天蓝色的眸子,使劲儿在少女的脖颈间蹭来蹭去。
苍凌阑大半张脸都埋进了落叶里,痛苦地抽搐:“咳……还好……吞噬变异了……”
要不然,这个力道,骨头真的会断的啊!
……
薄暮大山某处,两只奇怪的兽在前行。
爬在前面的是一只紫晶蝎子,虽然个头不大,却昂首挺胸,颇为霸道。
后面,一株巨大的植兽怯生生地哧溜着根系,跟着前面那只蝎子。
阿尾烦躁地扭过头来:“沙沙沙!沙沙!”
喂喂喂,胆小鬼,干嘛总跟着小爷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