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意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笑着应了他的话:“嗯,‘我们’的小孩。”

白敬不再说话,站起身后,目光沉甸甸地落到李书意身上。然后也不给人反应时间,一把将人抱坐在书桌上,整个人抵在他腿间,捏住他的下巴就重重吻了上去。

……

书房外,本来想等李书意出来问问题的李念一直等到晚饭时间,都没见到人影。

忍不住凑到白意身边,奶声奶气地问:“哥哥,什么是‘废物点心’?爸爸为什么说我是‘废物点心’?”

他吃过很多点心,可是没有吃过废物点心,不知道废物点心是什么,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白意其实也不知道废物点心是什么,用叉子叉起一个西兰花放到李念碗里,想了想,认真道:“就是说念念很乖的意思。”

“哦!”李念恍然大悟地用力点头。他不喜欢吃蔬菜,不过这个是哥哥让吃的,他又被表扬了,就啊呜一口把西兰花吃了。

“那哥哥也是废物点心!”

“嗯,哥哥也是。”

第113章 番外二

宁越是半夜被雨声吵醒的。

他本来也没睡好,光怪陆离的梦境里不知怎么又回到高中时期,那个人在开学典礼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白色的衬衣纽扣扣到最顶端,身姿挺拔,是他从小就仰望的样子。

睁开眼睛时心悸的余韵还压在胸腔里,宁越深呼吸了一下,等这种错乱的情绪平静下来了,才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宁?”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动静,他现在的伴侣迷迷糊糊叫了他一声。

宁越回头,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轻声道:“我去洗手间。”

然后便下床离开了卧室。

他现在的家里有一个很漂亮的阳台,透明的落地窗外,能看到那些在花园里肆意生长,充满生命力的花朵绿植。

他把窗打开,雨滴打在露台上叮叮咚咚的声音骤然清晰起来。宁越脱了鞋,抱着膝盖,缩进了阳台上的吊篮藤椅里。

这个藤椅是他现在的伴侣买回来亲自组装的。那天他下楼的时候,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磕磕绊绊说着腔调奇怪的中文,问他喜欢不喜欢,眼睛里都是期待。

他其实过得挺好的。

身体已经恢复如常,有关心他的家人,也有可靠温柔的伴侣。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会偶尔在这样的深夜里醒来,满怀惆怅地想念一个人。

这种想念经过时光的沉淀好像已经被稀释了,不会让人觉得多痛苦难耐,像初冬的雪,轻轻柔柔落下来,一层一层覆盖在心底,整个人都是空落落的。

他小时候其实有些怕白敬。

在身边的同龄人还在扮演着嚣张跋扈的纨绔,沉浸在幼稚的攀比和无聊的恶作剧中的时候,白敬就已经开始接手家族中的事务,被长辈委以重任了。他比他们任何人都自律稳重,宁越跟他自小相识,从来没见他沉溺于什么。他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在意,大多数时候,更像是一个疏离的旁观者。宁越也曾尝试过打破这层隔阂,可不管如何迎合讨好,对方的心神也没有为他动摇过。

说来好笑,他面对李书意的时候,总是把他和白敬年少的感情描绘得多么真挚热烈,仿佛他们的错过是彼此人生中最大的遗憾。

可是哪有什么遗憾呢,本来在白敬规划好的未来中,从来就没有他的位置。

他以前是甘之如饴的。

白敬天性凉薄,理智到近乎苛刻,连他都不是特别的,其他人就更不会有什么不同。至少,他还在年少时期拥有过对方一点真心的喜欢和纵容,而那些后来者,对白敬而言,不过是消遣,不过是□□,不过是按部就班,完成任务一样的娶妻生子……

如果没有李书意的话。

宁越想到这个名字,手指一点点蜷紧,指尖都泛出一点惨白来。

前段时间,国内有朋友来看他,他没忍住,跟对方打听白敬的消息。

从他知道李书意生病,白敬守了李书意一年以后,这么多年来,不管是跟家人还是朋友,他再也没有开口提过白敬的名字。

所有人都以为他放下了,他这位朋友也不例外。

对方当时跟他对视许久,沉默了一会儿,无奈笑道:“白敬年轻时虽然不爱跟我们鬼混,但好歹人还是能叫得出来,现在好了,约他去酒吧会所,连消息都懒得回。也就只有在户外活动,他才能带着李书意纡尊降贵地出现一次。”

说着,还掏出手机给他看了张照片。

也不知道是在哪个野外营地,枝繁叶茂的山林间,零散几人都是宁越熟悉的面孔。

这显然是一张随意抓拍的照片,画面中的人都没有看向镜头,白敬和李书意在最右侧,两人都穿着宽松的休闲服。白敬袖子挽到手肘处,手上不知道拿了什么,喂到李书意嘴边,眼睛里隐含笑意。李书意垂眸,眉头微敛,神情中露出一点嫌弃来。

朋友见他怔住了,很快收了手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你要是见了和李书意在一起时的白敬,或许都不会相信那是白敬。”

……

宁越想及此,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他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呢,从听到“白意”和“李念”这两个名字起,那些自欺欺人的奢望和幻想就已经彻底消失殆尽了。他中学时,以自己的生日为由,软磨硬泡许久,才让白敬同意把他们两人的合影放上书桌。这样讨厌被束缚,被掌控的人,用两个小孩的一生作为印记,也要把自己和李书意绑定在一起。

简直是在昭告天下,是他要爱李书意,是他在追逐李书意,是他心甘情愿臣服李书意。

可是要宁越如何甘心呢。

他承认,他做过的事的确不够光明正大,可李书意就是什么高尚的人了吗?凭什么对方可以不惜一切手段去争取强求,他就不可以?不过都是求而不得,李书意的手段只比他更卑劣。

他有段时间,几乎是魔怔一样地陷入到这个问题中,甚至希望李书意能来奚落嘲笑他一通,就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以此来证明他们两人本就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