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师兄已经死了。
轰!
不知何处传来的巨响,盛招摇并不在意,直到看到了栖凤山上燃起了连绵滔天的火。
那红衣邪修,没死。
他不仅没死,甚至还因为吕羲和的话,一怒之下带着反噬的伤也要一把火烧了谢望舒的山。
火色在那双青金色的眼中燃烧,扭曲了愤恨与嫉妒,放完火后他的理智才回笼,抹去脸上的血,对着震怒的明煦咧出一个残忍的笑,轻佻的开口。
“无妄海,孔雀明王。”
“欢迎太华诸君,随时寻仇。”
说完他还颇为有礼的冲着众人拱手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红袖一甩,十八枚翎羽在他脚下铺开,罪魁祸首在众目睽睽之下,大笑着扬长而去。
盛招摇连怒都无力,神魂恍惚间她感觉到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缓缓回头,余光中只瞥见一抹面目模糊的青衫身影。
她伸手去抓,飘渺人影却在她手中化作一指流沙,在不远处再次凝实成青影。
心劫难渡,心魔易生。
有人避之不及,有人甘之如饴。
“师兄,跟我练刀吧。”
“不练……也行。”
“陪着我吧。”
在吕羲和死后,盛招摇终于叫出了从未喊过的那声师兄。
余音未绝,可惜故人长绝。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平白错过。
第29章 待归
噩梦。
柳归鸿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谢望舒死在自己怀里,再度化作一捧飞灰,然后又开启下一轮一模一样的梦境,依然是青霜剑峰,依然是红绡冷薄,依然是飞灰不萦怀,梦醒又入新梦中。
搂在怀里的尸体温冷,可燃起的焰几乎要烧尽他的魂魄。
“醒来!”
虚空之处传来一声低喝,像一道敕令,撕碎了噩梦,柳归鸿猛得从榻上坐起来,冷汗从额角滑落,濡湿了长发和衣衫。
梦中灼伤的痛感仿佛还未褪去,怀中似乎还有未冷的余烬,柳归鸿茫然坐着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直到看到了一身雪衣的谢蓬莱。
谢蓬莱握着谢望舒给他的那块鸾凤玉佩,指尖顺着纹路摩挲,他垂眸看着玉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在怀念刚刚死去的首徒。
柳归鸿一看到那块玉佩,就想起临行前谢望舒替他整理衣领,仔细替他抚平肩上的褶皱,当真像个担心弟子的好师尊。
他不止像,他确实是个能替徒弟去死的好师尊。
柳归鸿掌心发痛才发现自己死死攥着什么东西,摊开手掌,一片边缘被燎黑的红绡掉了出来,于是蓬莱山巅的种种记忆全部复苏,他想起来自己拼尽全力,却只能留下一片红绡,想起来他的师尊,已经身死魂消。
分明被刺穿心脏的是谢望舒,可为何此刻,他的心脏却痛之如催?
柳归鸿痛苦的合上眼,将那片红绡隔着衣裳按在心口。
心如刀割,痛难自抑。
这次不用别人再来告诉他他也知道了,这不是恨。
或许他所谓的微薄恨意,早在玄凤魂飞魄散之日,便已随之消弭。
是他始终没放过自己,怨那异世来客,轻而易举就能动他心魂。
少年不识情滋味,付深秋,错将爱意做新仇。
混沌不明,爱恨不分,果然是大劫。
他在不知不觉中一步步沦陷,又一步步与之渐行渐远,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恨,等到如今又开始追悔莫及。
泪水终于滑落,可这次不会再有人在华灯之中转身,伸手替他抹去眼角泪痕了。
谢蓬莱将玉佩收了起来,回头看着西子捧心默默垂泪的柳归鸿,疑惑的开口:“你在哭什么?”
然后又看到了从他指缝露出的一角红绡:“……哭你师尊?”
“他活得好好的,你哭什么?”
柳归鸿猛得抬头看向他,神情呆滞,眼眶还泛着红,声音沙哑还带着颤:“……哈?”
活的好好的……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谢蓬莱看着可怜兮兮的徒孙,难得多说了几句:“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你师尊涅槃了。”
柳归鸿呆住了,涅槃又是……什么?
谢蓬莱终于发现不对了:“你……真的不知道?”
“你师尊有凤凰血脉,只要不是魂飞魄散是死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