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都可以,唯独不能,唯独不能死在冬天。

绝对不能!

于是他尽可能的屏住呼吸,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畜生有好几次都从他面前经过,腥臭的血腥气都喷洒在他身上,呛得他头晕眼花就要握不住剑。

他快要没有力气了。

他快要失去意识了。

玄凤…怎么还没来……

连玄凤都不想管他了吗…?

不。

不能死,不能在这里死!

那就拼一把!

像是回光返照了一般,青霜剑光骤然暴起,下一瞬便狠狠扎穿了在此逡巡的凶兽的咽喉,剑光凛冽,但比清光更亮的是青年那双灿然恍若星子一样的灿蓝双眼。

满含死志,但明亮到刺眼。

就像流星,只亮一瞬。

“谢蓬莱。”

我应该是爱着你的。

这是他倒在雪地里之前的最后一句没说完的话。

凶兽被他激怒,一爪将这渺小脆弱的人类踩在自己脚下,它被刺伤了喉咙,只能发出嘶哑难听的吼叫声,震得孟四郎耳孔渗出血,脑子里只剩下不休止的嗡鸣。

就……只能到这里了吗?

还是…不甘心啊……

“……”

他什么都听不到了,只剩下吵得头痛到嗡鸣,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越来越轻,好像就要这样,变成一片细雪,缓缓的飘到天空上。

结束了…吗?

他还……没有一个名字呢…

“摧雪。”

或许是心有所念,便有所现。

有人来了。

像是一道清亮的剑鸣,孟四郎最后失去意识前听到了他朝思暮想十五年的声音。

是谢蓬莱吗?

他不知道,但他希望是。

匆匆去留无别意,爱愈痴痴,岁岁相思。

至少,他有名字了。

那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像是着了魔一样,莫名其妙的就把“摧雪”当成了谢蓬莱给他的名字。

为什么呢?

明明最讨厌冬天,却偏生选了个“雪”字。

摧雪,摧霜折雪,消弭冬天。

他是…孟摧雪。

他的天上明月听到了他的请求,来带他回家了。

孟摧雪是在枯桐殿醒来的。

他猛地从榻上弹了起来,动作间牵扯到了伤口,还没来得及冷嘶出声就被他的师兄一把又按了回去,玄凤冷冷的看着他:“别动。”

孟摧雪睁着眼看他,眨了眨眼,“哦”了一声。

“胆子大了,敢去找死了。”

孟摧雪悄悄目移:“…没有,这是个意外。”

意外之喜。

玄凤看他明显没有悔改的意思,也懒得多说什么,只叮嘱了他以后不许接越级的任务,不许一声不吭就去犯险,然后看半死不活的师弟已经神游天外,皱着眉头问他:“想什么呢?听到我说什么没有?”

明显是没听。

玄凤不想管他了,起身就准备走,可他刚站起身就又被扯住了衣袖,孟摧雪咳嗽了两声,眨了眨眼问他:“师兄。”

“我有名字了。”

“师尊说,我叫摧雪,好听吗?”

“我也有师尊起的名字了。”

其实那时玄凤的脸色已经很怪了,只是他实在太高兴了,所以他并没有察觉到,玄凤眼角眉梢的那一丝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