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给他出难题。
蓬莱居中良久无人出声,孟摧雪直呼其师之名已经是不敬师长,他不知道谢蓬莱会不会强行赶他下山,只一言不发站在他面前。
半晌后,谢望舒在屋外听到居室中谢蓬莱再次开口,依旧是平平淡淡,如古井无波。
“……吾实在是不懂你为什么要待在蓬莱山界。”
嘭!
蓬莱居的门被用力推开,孟摧雪满面寒霜走出来,和谢望舒打了个照面。
“……”
谢望舒有点尴尬,有种偷听别人吵架的感觉,虽然谢蓬莱知道他在听。
孟摧雪看到他只是错愕了一瞬,很快便恢复常态,依然恭敬喊他:“师兄怎么来了?”
谢望舒见他没打算说什么,便顺势揭过:“啊,我来给师尊送东西。”然后抬手扬了一下手中的抄本。
孟摧雪没什么想说的,跟谢望舒打完招呼就径直御剑一头扎进了蓬莱山界的小秘境里。
谢望舒走进蓬莱居,正堂中谢蓬莱依旧是雪衣雪发,坐在主位上揉着眉心,见谢望舒来了也没问什么,只等他说明来意。
谢望舒双手将那抄本递了过去:“弟子找到逍遥经残卷时,它已经被我那徒弟收为己用了,剥离无法,便让他将内容拓了下来。”
谢蓬莱接过后翻了翻,点点头,看不出情绪:“罢了,也是他人机缘,吾不强求。”
事情办妥,谢望舒状似无意间提前刚才的事:“师弟这是怎么了?方才似乎还和您吵起来了。”
一提到这个,谢蓬莱沉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变动,只不过那表情很怪,像有什么东西使他无法宣之于口。
好像因为孟摧雪,他陷入了一些纠结之中。
但最后他也只道:“吾不知。”
“吾从来不知。”
第9章 无赖
今夜无月。
空气中弥漫着几乎凝滞的水汽,沾湿了夜行之人的发尾和衣衫,谢望舒御剑临风,急匆匆赶回了栖凤山。
方才复命时他不小心撞见了孟摧雪和谢蓬莱的争吵,避免多生事端,他打算在自己的山上避一段时间。
就是他刚给柳归鸿下了个套,回去可能要经常被找麻烦了。
无月无明,枯桐与飞鸿两处居所皆未掌灯,栖凤山上一片漆黑,幢幢树影婆娑斑驳,连脚下的山道都看不分明,御剑飞行太引人注目,于是谢望舒在半山腰收了剑,沿着山道慢慢拾级而上。
草木清气萦绕在他周身,似乎能抚平一切烦扰。
红衣仙师单手拢着自己的衣摆,以免沾上泥泞,漆黑夜色中,一抹赤色几乎像燎灼夜幕的火。
谢望舒脚下步子不停,但思绪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从穿过来到现在,他没什么不适应的,但正是因为融入的太快,反而让他没什么实感。
这所谓的穿越,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只是他疲累至极,伏案休憩时做的一场梦?
他分不清了。
直到行至山巅,天色依旧昏黑,但夜幕下终于能看清人影。
唰!
剑光凛冽,瞬息之间就划过耳畔,在脸颊上带出刺痛,谢望舒骤然回神,抬手接住从肩头滑落的一缕断发,被拢起的衣袍逶迤落地。
一滴血从他脸颊上的伤口沁出,顺着线条凌厉的下颌坠入掌心,将那几根黑发黏在一处。
柳归鸿皱着眉挽花收剑,他的刻舟被拿走了,现在用的是最普通的桃木剑,他原本满腹怒气无处发泄,练了一夜的剑,见谢望舒从山道回来提剑就直奔他面门而去,但后者莫名其妙发起了呆,丝毫没注意到剑锋已经刺到面前。
收剑已经来不及,柳归鸿急急偏开手腕,极薄的木剑锋刃斩断一缕鬓发,割伤怔忪之人的脸颊。
他只是想吓吓谢望舒,又没真打算杀了他,况且还有腕骨上的灵纹,他也杀不了。
所以谢望舒为什么不躲?
谢望舒垂眸看着掌心的血与发,默了半晌,忽然意味不明的哼笑出声。
柳归鸿感觉他状态不对,握着剑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半步,试探着开口道:“……师尊?”
也不知道怎么刺激到他了,谢望舒闻言猛地抬头看向柳归鸿,那双向来半睁着的眼睛此时亮的几乎摄人,琉璃色的瞳孔微微收缩,还透出几分诡异的兴奋。
“你叫我什么?”他朝着柳归鸿走了两步,语气带着更明显的亢奋,“你说我是谁?”
柳归鸿又往后退了两步,更加谨慎:“……师尊,你怎么了?”
仿佛一块重石落地,带血断发被随手扔下,谢望舒闭眼,抬手抹过颊边的伤痕,赤金灵光愈合了血痕,再睁开眼时他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神态。
“为师无妨。”他对握着剑满脸戒备的柳归鸿道,“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说罢也不等回答,自顾自从柳归鸿身侧走过,回了枯桐殿。
柳归鸿浅浅松了口气,但他也没完全放心,谢望舒的状态还是不对,以防万一,他匆匆收了剑也回到飞鸿居闭了门。
栖凤山再度恢复寂静,云雾中水汽滚了又滚,终于裹挟着滚滚落雷撕开夜幕,倾盆而下,凄厉雷光照彻整个太华,震耳轰鸣覆盖了蓬莱山界声嘶力竭的痛呼声。
蓬莱居的大门再次被用力推开,狼狈至极的修士闯进掌门居室,绝望的发现并没有能供他抓握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