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拉迪沃斯托克是俄罗斯远东最大的港口城市,也是他们船公司在俄分部的位置所在,也就是伊万的合约签署单位,因这趟货物意义不同,这次到港公司的高层会和中国驻俄领事办公室的官员来访,要求全船做好迎接准备,舷梯处要二十四小时有人值守。
那些形式上的东西跟船员们没什么关系,他们只知道这是二副的地盘,天赐号的风气就是走哪儿都要领略一下当地风采,当然,主要是女人的风采。
但是这次船员不能离开港口,所以大伙儿吃饭的时候都围着伊万问东问西。
外面风雪潇潇,室内热火朝天,伊万倒也大方,耐着性子给这些?潘棵谴鹨山饣蟆?
最后,李兴让白靖安排一下这两天夜里值班的水手,天寒地冻,自然是紧着年轻力壮的,宋九原排到凌晨十二点到三点。
他隔着人群看向在别的桌上和二管三管一桌吃饭的关廿,琢磨着夜里值班前去找关廿一趟,不然照这发展下去他们这恋爱要谈没了……
下午,港口的伙食供应商登船,送来船员们网购的东西,宋九原也在舷梯口帮忙,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了一身。
供应商戴着厚厚的毛绒帽子,一上来就喊:“你们白船长呢?”
船员们乐了:“白大副啊?在驾驶台上呢!”
供应商一愣:“怎么还大副了呢?”
“体验生活呢!”有船员开玩笑道。
宋九原跟着笑了两声,接过下边船员递上来的箱子,无意间瞅了一眼──
关廿?
他仔细看了一下包装箱,封口胶带印着亚马逊的商标。又是书。
宋九原撇撇嘴,他也买了不少东西,都是给关廿的大大小小的礼物……
三副用对讲机给驾驶台发了消息,不一会儿白靖和关廿一起下来了。
以前白靖跑过几年中俄定线,每次都到这个港口,都要和供应商打交道,一来二去关系自然很熟,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一直没换人,这次见面自然少不了寒暄几句。
关廿穿着厚实的呢子风衣,雪花落在他的肩头上,更显身姿挺拔气质超群,和周围穿着棉服圆滚滚的众人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的感觉。
他站在白靖身边像是在等什么,宋九原朝他看了好几眼都没得到回应,不免有些沮丧。
供应商和白靖打听了一下降职是怎么回事,最后终于想起正事儿:“你托我去医院拿的东西我也带来了,密封的我也没打开看,你要不要现在看看。”
白靖嘴角抽抽,笑的有些尴尬:“哦,不用看,不是什么要紧东西,实在是麻烦你了啊!”
“那有什么,跑一趟的事儿,不过你买什么药啊?船上医务室没有吗?”
白靖瞥了关廿一眼,回道:“年龄大了,买点营养保健品……”
供应商冲下边的人喊了一句俄语,没一会儿,宋九原就接到白靖的箱子,包装格外严实。
“给我吧。”
关廿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宋九原一愣,有些诧异:“哥?你……哦对了,那儿还有你的书。”
关廿接过箱子,看到宋九原冻的通红的手指,他眉头皱了皱:“为什么不戴手套?”
宋九原立刻感受到一万点关心,他扶了扶安全帽,笑道:“刚才戴着的,手套挂上冰了拿箱子打滑,我就摘了。”
关廿点点头:“晚上值班多穿点。”
“好!”宋九原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眼睛里都闪着光。
“大管!走了!”白靖喊了一嗓子,语气还有点暴躁的味道。
宋九原吐吐舌头:“你快回去吧,你也多穿点,这天气多冷啊!”
“我在里面不冷。”关廿说。
他转过把自己的书和白靖的箱子摞在一起,看了宋九原一眼便跟着白靖离开了。
宋九原咬着嘴唇笑,其实还是不一样的。
关廿才不会管别人戴不戴手套……
晚上,宋九原发信息给关廿,问方不方便见面。关廿回复说自己马上要去机舱,今晚得和二管检查船端主机Sump Tank,让他先睡觉。
宋九原不懂机舱的事儿,他只觉得失落。
已经三天没和关廿单独相处了,之前的几天好歹还能抱一下,亲一口,虽然关廿会很快找借口跟他保持距离,但是也好过现在这样看得见摸不着。
关廿不喜欢他了吗?
可是下午还关心他来着……
宋九原惆怅了一会儿,赵欣然和文相过来找他打牌,朱伟去值班了,刚九点大家也睡不着,宋九原一包心事当然也睡不着,他干脆把伊万喊下来,四个人打对家。一直玩到十二点直接去接班。
深夜的北方港口天寒地冻,宋九原在羽绒服外套了厚厚的军大衣,还是冻的整个人都麻了……
甲板上的积雪有一寸左右,他时不时跺跺脚抖掉身上的雪,刚刚接班的时候,朱伟甚至一句话都没跟他说,牙冠咯咯响个不停,只留给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凌晨两点,宋九原一边昏昏欲睡,一边一阵阵的打激灵,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觉这么冷,冷到想哭。
当他在不知道第几十次打盹与激灵中猛然惊醒之际,眼前突然多了一个人……
宋九原猝不及防吓了一跳,用变了调的金属音挤出一句:“我操!”
“是我。”是关廿的声音。
宋九原惊魂未定,捂在面罩下的嘴唇微微发抖,说不出话来。
关廿戴了一顶军用棉帽,黑色棉口罩,只露出深邃的眼睛在白雪的映衬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