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邢文扬起嘴角,端起温热的茶杯。

早在五年前就知道了,他是父亲一个朋友的儿子,只是打小就被母亲收养。那个摇摇晃晃跟在身后的孩童、那个同他一起捉弄邻居的少年、那个和他在操场上挥洒汗水的青年……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共同话题了?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已经没有笑容了?什么时候开始,那人已经不叫他哥了?什么时候开始,那人已经想抹杀他的存在了?

母亲走后,那人便和他没有了联系,仿佛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似的……事实上,他们确实没有任何关系。

身体深深陷进沙发里,邢文抬手遮住晃眼的灯光,心头涌上一丝悲哀,那个人,再也不会叫他哥了……

“砰!”耳边响起刺耳的枪声,邢文觉得胸口一痛,他想从沙发上站起,却无力地滚落在地上,意识越来越模糊,胸口剧烈起伏着,低头,他看到红色的液体自胸口喷涌而出。

他……要死了?

就知道沾上那种人没什么好事!

失去意识前,邢文恶狠狠地骂到。

重生

邢文感觉自己漂浮着,耳边听不到一点声音。想动动手指,却惊恐地发现,他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或者说,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身边的一切,都是感觉到的。是的,感觉,他仿佛在做着一个荒诞的梦,梦中的人们他都认识,人们面无表情地走动着,和他擦肩而过,甚至从他面前穿过,可没有人发现他。

对了,他已经死了。而这些人,是来参加自己的葬礼的。

这个认知让邢文习惯性地扬起嘴角,但可惜的是,他现在没有嘴角可扬,他只是一抹意识。

他感觉自己在缓缓移动,人们站立在他周围,低头沉默着,他没有停留,继续前行,终于,他在墓碑前发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耽行天下〉〉〉〉〉〉〉》

那个人直直地站在墓碑前,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邢文自嘲,那人会来参加自己的葬礼,已经是够给面子了。

突然,男人蹲下身体,伸出修长的手指,一下下轻抚过墓碑上的照片,笑了起来。虽然翘起了嘴角,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只沉淀着令人窒息的痛苦。那笑,竟比哭还难看。

“邢文,你居然逃了,真是个胆小鬼……”

邢文一时反应不过来,那个人会是邢武?邢武居然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好了,你不要生气,不是我不叫你哥,而是……我没有办法啊……”

邢武低声呢喃,仿佛透过冰冷的墓碑看见了什么,脸上一片柔和。

“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的?我想你想得快要疯了……”

什么!?邢文觉得自己产生幻觉了,那个无比厌恶他的男人,居然说想他?

“邢文……哥……呵呵,我终于又叫你哥了,高兴么?”

邢文想笑,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撕扯着他的意识,像要将他撕裂一样,分成很多股,向无数个方向散去。

“可我不只要你当我哥哥啊……邢文……我……”

意识逐渐消散,邢文觉得自己快要消失了,他聚拢最后一丝意识,想要听清那个男人的话,可是声音越来越小,在最关键的时候,一切都消失了。

邢文再次有意识时,四周一片黑暗。身体依旧没有感应,他就这么漂浮着,脑海里停留着邢武泫然欲泣的表情。那个人,果然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倔强啊,明明疼得受不了,却仍咬牙不出一声。

突然,四周慢慢有了光亮,邢文被面前的景象震撼住了。

这是……宇宙!

广阔无边的暗色天幕将所有的一切包裹,所有发光的、黯淡的星球都围绕着预定的轨迹转动着,井然有序。无数个星球互相撞击着,泯灭了,无数个新的星球又在尘埃中诞生,继续转动着。

邢文置身于虚空中,流星从他身边划过,尘埃凝聚在他身旁,不知过了多久,他同宇宙一起体会到了,交换、更替这首生命的永恒乐章。

仿佛经历了几万年,又仿佛才经历了一秒,邢文漂浮着,内心一阵平静。

人的生命同浩瀚的宇宙相比,实在太过渺小,在人短短的一生中,却能经历那么多、那么多的事,不得不说,命运这个东西,真的存在。

冥冥中,似乎有一根线牵扯着人类,向一个未知的、令人向往的方向前行。

而我们能做的,只有在顺从它的前提下,尽力做到最好。

此刻,那些曾经萦绕着邢文的悲伤、不甘、愤怒、留恋统统消失了,他宛如一个新生的婴儿,心灵达到了最纯净的程度。

他平静地漂浮在虚空中,仿佛在思考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思考。他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宁静,心里一片清澈,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到。

突然,四周又黑了下去,嗜人的黑暗让邢文从空灵的状态清醒了过来,他感觉周围开始摇晃,整个宇宙就像要被覆灭一样的地晃山摇。

邢文又失去了意识。

“滴答、滴答”

这是什么声音?我还没有消失?邢文听到了水滴的声音,有些诧异。

费力地睁开眼睛,视线所及是一张稚嫩的幼童的脸。

“醒了啊,要不要喝水?”温柔的女声在头顶响起,邢文迷糊地抬头,看到的人却让他大吃一惊。

老妈!?

没错,面前的女人,正是邢文的母亲年轻时的样子,邢文只在照片中看到过。

他的记忆里,母亲秀丽的脸不再年轻,两鬓有了白发,眼中沉淀着岁月的痕迹,可面前这个女人,眼神轻柔,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做噩梦了?乖,不怕,都是假的。”感觉到邢文的异常,龙琴将儿子拥入怀中,轻拍他的背。

邢文的身体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