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1 / 1)

长春观香火鼎盛,乃是京中达官贵人最常去的道院,这清净道人当年还曾做过先帝的道学顾问,一众宗室都对他信服不已。因而清净道人一说,太妃便息了给儿子相看的心思,且绝口不提此事,如此一来,苏夫人的如意算盘自然落空,只能在家中跌足大叹。

明珠却是心下暗喜,不由感激清净道士不迭。

因又奇怪,这清净道人隐居多年,久不出面,当日秦府一众人去长春观进香,因他在闭关,也是不曾出来相迎的,如何无缘无故的,会给益艳郡王批命?

想了一通不得其法,自然丢在脑后,却说秦府内,此时玉姝却正在为自己的话本烦闷不已。

原来她那本《天册诡事》一经刊印便红遍大街小巷,因只有上部,她便又趁热打铁,紧赶着将下部也写了出来。

之前上部写到,书生崔临风借宿一李姓大宅,遭遇种种闹鬼之事,随后又有多桩凶杀案发生,死者均死状凄惨。这崔书生艺高人胆大,便留下来抽丝剥茧,定要查个明白,就在他疑似锁定真凶之际,却遭人暗害,命悬一线。

γùzんàīωù.?Ζ雪?(yuzhaiwu.vip)

究竟崔临风是生是死?是否逃出生天,又是如何搏来一线生机?

――这个关键悬念足足吊了众人数月胃口,实在等不及,许多茶楼的说书先生都开始帮着续写了。

有说崔书生死了,多年后他儿子替父报仇。有说凶手突然良心发现,不仅救了他,还主动伏法。又有说崔临风是假装中计,实则毫发无伤,引蛇出洞罢了。

众说纷论之际,因此那下部书稿一问世,当天早上便售卖一空,情节发展却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原来这竟是一个计中计――

崔临风确实是假装中计,但凶手也早已看破他的计划,顺水推舟,两人数次博弈之下,崔临风到底还是落于下风,但他也趁机送出求救讯号。得到讯号的官兵破开李宅大门,带队的,竟然是一个女子。

从古至今,美救英雄的传奇话本倒也不少,但这位强势登场的女主角上官飞月,真真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独一份。

γùzんàīωù.?Ζ雪?(yuzhaiwu.vip)

武艺b崔临风强――倒也罢了,那聂隐娘也是剑术一流的绝顶刺客。

官职b崔临风高――崔临风只是一届白身,她已任从五品的右金吾卫中郎将。但武周时女子做官也不是异事,尚能理解。

出身样貌姑且不论,稀奇的是她对崔临风的态度。以往那些话本里,女主角纵不是对男主角一见钟情,数日相处后,也或是为其人品折服,或是为其学识倾倒,待芳心暗许,自然共结连理,谁知这上官飞月不仅始终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更是对崔临风隐隐有不屑之意。

反观原本洒脱大气、幽默诙谐的崔书生,却是在她面前手忙脚乱、窘态百出,其情其状,活脱脱就是毛头小子在遇见意中人后的蠢样儿嘛!

――这般的新奇发展,自然又惹得街头巷尾连番热议,《天册诡事》的名头再上一层楼。又借着那些说书的女先儿,更是在后宅女子间广为流传,据说连南边都开始时兴此书了。

今天四更,还欠的一更明天补【来自卡文卡到头秃客户端

--

.话本骂战

γùzんàīωù.?Ζ雪?(yuzhaiwu.vip)

但一片追捧中,也有不谐之声,多是那些酸腐文人,或批上官飞月抛头露面,没有女子贞静之态,或批崔临风伏低做小,没有男子阳刚之气。

起初众人只是一笑置之――不过是个虚构的故事,谁还当真了不成?

谁知忽有人写出一篇耸人听闻的文章,开篇就将玉姝的《天册诡事》拿来大批特批,直斥其“荒唐”、“无稽”、“扰乱阴阳”、“其心可诛”!若任其传播,恐致男女生隙,家宅不宁,甚至纲常败坏。

偏此人不是旁人,乃是士林还颇有名气的一个大儒。此文一出,自然惹得哗然,许多原本不屑于话本戏文等通俗之作的儒生也纷纷买书来看,一看之下,如何不大惊?

其实此事可大可小,玉姝不过讲个故事罢了,民间的戏本里,其实也有许多在某些酸儒看来“鄙俗不堪”、“纲常不分”的情节,不独她一人。

γùzんàīωù.?Ζ雪?(yuzhaiwu.vip)

但读书人最好抱团,那大儒一发话,他那些门生故吏如何不跟着附和?又有一二早就不忿的道学先生见此机会,顿时大喜,群起而攻之,再加上眼红镜古斋赚得盆满钵满的小人,甚至是煽风点火的好事之徒……

霎时间,攻讦《天册诡事》的文章言论一日b一日更多,短短几日,竟有黑云压城、遮天蔽地之感。

这镜古斋见了,怎能不慌?

读书人是最不能得罪的,尤其那些古板迂腐的酸儒,讲理讲不通,骂又骂不过,还能如何?不过是躲着忍着罢了。忙忙地让人递话进来,请玉姝将书稿给改了,又道:“各退一步,息事宁人。”

玉姝却不忿:“我不知我何处写的有违孔圣人之意了,若说上官飞月在外抛头露面不合情理,武周之时本就如此,区区一部话本就扰乱了阴阳,那武则天还做了皇帝,怎如今依旧是阴阳正序,朗朗乾坤?”

γùzんàīωù.?Ζ雪?(yuzhaiwu.vip)

那些人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排除异己,打压一切自己看不惯的东西罢了。没见他们骂得凶,《天册诡事》却依旧卖得火,足见民心所向。

她本也有一种倔强性子,自然不肯妥协屈服:“让他们骂去,我瞧他们是不是能骂得上达天听,看圣上肯不肯管这j毛蒜皮的小事!”

说罢便叫人将话递出去,气得一夜未曾睡好。

原本玉姝因父亲乃是科第出身,x怀广博,接触过的叔伯兄弟亦都是虚怀若谷之辈,对读书之人很有好感。如今方才知道,这世间也有此等偏狭之人,其中竟还有士林领袖,大感失望之余,亦是对萧?Z之前的话有了深刻认知――

“以一人之身,对抗天下之人,与蚍蜉撼树又有何异?”

不想那镜古斋得了她的回答,转天就递话进来:

“既如此,请居士另谋高就,我们不敢再与居士合作了。”

言罢,立刻就对外宣布,从此之后不再刊刻清泉居士的任何书稿,一副划清界限、生怕沾惹麻烦的模样。

那些酸儒见了,愈发有了攻讦玉姝的由头。又是大赞镜古斋深明大义,又是对玉姝穷追猛打。

γùzんàīωù.?Ζ雪?(yuzhaiwu.vip)

一时之间,玉姝竟有了风雨飘摇,只有自己一叶孤舟勉力支撑之感,等到其他几家书坊也纷纷表示不会与她合作,那种孤独凄惶的无力,她从小到大第一次体会,刻骨铭心。

正自无措,大长公主又打发人来接她去府上游玩。她原本兴致缺缺,奈何公主之意不好回绝。

因公主经常来接她,秦府众人也不以为意,秦母忙忙命人收拾东西,玉姝换了衣裳坐车出门。她无心理会别事,只坐在车内恹恹的,话也懒怠说,凌波因想开解她,便时不时地说些个笑话趣事,她也不过偶尔应和一两声罢了,走了半日,凌波忽道:

“我瞧着有些不对,这路仿佛不是去公主府的?”

玉姝这才抬了抬眼:“如何不是?马车家人都是咱们常见的,他们还敢瞒着公主把我卖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