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遇看到那条刚被穿到许知阮身上没多久的内裤，被扔进了脏衣篓里，而浸染了他的面颊的那层红晕，悄无声息地爬到了脖颈。

喉结不受控制地轻微滚动着，陆时遇看到许知阮像是不清楚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一样，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跑去给自己洗了个脸，然后才顶着那张依旧没能降温多少的面颊上了床――连手机都没玩，就那样直接关了灯钻进了被子底下。

像是对他递出了最为直白的邀请函。

陆时遇的呼吸不由自主地乱了几分，过度躁动的情绪冲撞得胸腔都有些发疼，让他花了好半晌功夫，才终于平复下来，起身去赴这场由许知阮发起的、不知结果的约会。

第39章 7“谈恋爱。”

许知阮并没有睡着。

这会儿距离他平时睡觉的时间还早，他的脑子里又一直想着那个不知道来历、不确定会不会来的人，根本连一丁点的睡意都酝酿不出来。完全赤裸的下体在轻微的蹭动间传来的，与平日里并不相同的触感，更是让他感到一种不知道如何描述的别扭。

是以当那隔着大门的走廊上，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的时候，许知阮立即就捕捉到了――但这个时间并不算晚，仍有不少人会在外面活动，而这一层的住户，也并不只有自己一个人。

一直到那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恰恰好好地停在了自己家门前的时候，许知阮的心脏，才随着那紧随而来的漫长安静，一点点地悬吊起来，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然后轻微的“咔哒”声传来，紧锁的防盗门被打开，走廊上感应灯的光线顺着门缝泄入，很快又随着大门的关合被阻隔在外。许知阮听到轻微的?O?@声响，而后传入耳中的，就是拖鞋摩擦地面的、即便是在夜色里，也并不明显的动静。

……居然还换鞋了。

许知阮的睫毛扑扇着，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鼻尖都由于紧张而冒出了一点汗珠，全身的温度都仿佛在攀升。

他的卧室门并没有关上，从玄关走入的人没在中途做任何停顿，就来到了他的床边――只要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睛，许知阮就能清楚地看到那个在暗地里，窥视了自己许久的人的脸。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藏在被子底下的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攥紧，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乱撞，眼皮和睫毛也止不住地抖动着，连呼吸都是明显的不稳――不论换了谁来看，都不是真正睡着了的模样。

但是许知阮还是没有主动睁眼。他只是听着床边不属于自己的呼吸，按捺下所有的焦急和紧张，安静地等待着。

直到温热的指腹轻轻地擦过他的眼尾，往上拂去了额角一滴滚落的汗珠。

“被子，”带着些许熟悉的、低沉又柔和的嗓音跟着响了起来，羽毛似的，轻飘飘地落在了许知阮的耳畔，“该换了。”

“现在这床太热了，不是吗？”从额角移开的手指并没有收回，贴着许知阮的面颊往下，一直抚到他的脖颈，轻轻地抵住了那传来鲜明跳动的动脉，“柜子里蓝色的那床这两天用应该正好。”

好半晌，许知阮才低低地“嗯”了一声，没有睁眼，也没有给出任何其他反应，被指尖按住的皮肤泛起湿闷的潮意。

陆时遇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你这个样子，把人喊出来了到底能做什么？”压着动脉的手移了开来，陆时遇扶着床沿坐了下来，语气里不由地带上了一点好笑和无奈，“也是真的不怕来的是个应付不了的坏人……”

“那你是吗？”不等话音落下就突兀响起的话语，让陆时遇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略微侧过头，对上了许知阮直直地望过来的双眼，琥珀色的瞳眸在窗外光线的映照下，微微地发着亮。

陆时遇没能在其中，找到任何该被形容为厌恶、排斥，乃至警戒的情绪。

霎时间，那些一直盘踞在心头的动摇、焦躁和犹豫，全部都消散了干净，陆时遇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你要不要找个警察来问问这个问题？”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无意识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侧靠在了一边的床头，更多地转过去的面容，暴露在了窗外映入的光线之下。

许知阮的唇角略微往上翘了翘。

“这种话，”他一边说着，一边支着胳膊坐起来，面颊上因为闷热和紧张而浮现出的潮红并未退去，落在陆时遇的眼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可爱，“好像不应该由做出这些事情的人来说吧？”

这么说完，许知阮自己却先一步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他没有伸手去开灯，只是偏过头，借着当前明昧的光线，仔细地观察着这个终于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的人的脸。

“还好还好，”好半晌，许知阮才松了口气一般，放松了四肢往后靠进枕头里，“我还担心过要是你长得实在超出我接受限度的丑，该怎么办来着。”

太过超出预计的反应，让陆时遇都懵了一瞬，一时之间甚至有些没能跟上许知阮的思路。

“所以，”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如果我真的丑到那种程度的话，你怎么办？”

“很简单啊，”就好像真的认真考虑过这个可能一样，许知阮的回答没有任何停顿，“你不是喜欢我嘛？那就先想办法稳住你――”他歪了歪脑袋，一双好看的琥珀色眼睛里浮现出笑意，“然后等你走出这扇门，立马就去找警察抓你。”

陆时遇：……

别说，成功率还挺高。

陆时遇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一堆的“如果”和“要是”给咽了下去，把出口的话，换成了自己更在意的：“那我现在，算是合格了吗？”

“唔……”故作沉吟地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几秒，许知阮眨了眨眼睛，“勉强？”

陆时遇一下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不过，”许知阮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我们是不是见过？”

果然还是觉得很熟悉。脸也是，声音也是。

但果然也还是想不起来。

两个人之间，似乎并没有太过紧密的交集。

“嗯，”对许知阮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陆时遇笑了一下，出声回答，“见过，”他说，“你大一的时候。”

“我们是同一所学校的。”

许知阮的双眼微微睁大。

那都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

“你该不会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没能说完的问题，在眼前的那张脸上找到了答案，许知阮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有些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感受，刚刚退去了潮红没多久的面颊，又一点点地烧了起来。

“那你、还真是……”他无意识地喃喃着，几乎听不清楚的声音，被陆时遇的耳朵敏锐地捕捉。

“变态？”――无比自然地被接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