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墨之的嘴巴嗡动了一下，竟然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江离城把毛衣也脱了下来，留了一件长袖T恤。他没有钻进被窝里，只是躺在他的身边，能让颜墨之感觉到他的吐息。他的体温比颜墨之略低，让发着烧的颜墨之忍不住想要贴近。颜墨之裹着被子，当真像只猫一样滚进了江离城怀中。

“果然还是我比较自私。”颜墨之的声音嗡嗡奶奶的，“我明知道你喜欢我，却没有办法拒绝你，还拿你来安慰自己。”

江离城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他伸手揉着颜墨之的后脑勺，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小猫的毛：“那我也抱到你了。明明是我赚了，老牛吃嫩草。”

不知是谁靠近是谁，说不清楚是谁主动两人的唇静静地贴在了一起。

颜墨之第一次跟别人接吻。他晕乎乎地闭着眼，嘴唇微张，努力追逐着江离城的步伐。江离城只是浅浅纠缠颜墨之的舌头，偶尔退出稍稍吮吸他的下唇。直到颜墨之苍白的嘴唇被他吻到艳红，两人才分开。

本就生着病，颜墨之缓缓地喘着气。他晕乎乎地望着江离城：“会传染给你吗？”

“传染了也没关系，放假呢。”江离城笑道。他吻了吻颜墨之的额头，“睡吧，墨之，好好睡一觉。”

或许是因为有了不一样的温度，颜墨之很快就有了睡意。正当他蜷在江离城怀里、很快就能进入黑甜梦乡时，一阵门铃声却让两人都猛然惊醒。

“没关系，你继续睡，我去看看是谁。”江离城摸了摸颜墨之的眼睑。看着颜墨之重新乖乖闭上眼睛，他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从猫眼望出去。

门口站着的人很明显年纪不大，随便套了件墨绿色的羽绒服就站在外面，头发被寒风吹得乱乱的。他手里提着什么东西，不断地看着手机，一边按门铃一边有些焦躁地碎碎念着：“怎么没人接啊。”

是墨之认识的人吗？江离城想了想，没有立刻开门：“你好，请问是哪位？”

门外的小男生立刻僵住了。即便是隔着一道门，江离城也能感觉到他的表情瞬间变了，狰狞得仿佛能立刻把江离城吞掉。

他一拳拍在门上：“你他妈是谁，为什么在墨之哥家里？！”

15、第一次

颜墨之不太跟江离城说私下的事，不过看门外的人那满脸愤懑的样子，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江离城面上不显，只是对着门微笑道：“弟弟，问别人名字前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我不知道你跟墨之的关系，不能轻易给你开门。”

墨之？他凭什么叫得这么亲密！

门外的唐上冬快疯了。知道颜墨之生病了，他不动声色地避开唐见月，一个人匆匆赶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在门口听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男人把他关在门外。他抬起拳头，正准备继续捶门，面前的门却缓慢地打开了。

江离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唐上冬，唇角保持着一抹弧度，眼神却相当冷淡：“如果你是因为墨之生病才过来的，现在应该保持安静。他刚刚睡着，已经被你的门铃吵醒过一次了。”

唐上冬怔了怔，不自觉地垂下了手，拳头却依旧握得紧紧的：“所以你到底是谁？”

“我是墨之的朋友。”

“我怎么没听墨之……说过有你这样的朋友。”

唐上冬刻意隐藏了尊称，不想在江离城面前落了下风，这点小心思在江离城看来却幼稚到有点好笑。他侧过身，示意唐上冬进来：“墨之是个独立的个体。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他有属于自己的社交圈，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他看着唐上冬把手中提着的东西放在鞋柜上，熟练地翻找出自己的拖鞋，表情甚至没有一点波动：“你去看看墨之吧，注意不要吵醒他。”

“要你管。”唐上冬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走向卧室的步伐却不自觉地放轻了。

他缓慢推开卧室的门，颜墨之果然在里面睡着，眉头微簇，看上去并不是很安稳的状态。听到动静，他半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唐上冬。

唐上冬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在颜墨之床边坐下。在江离城面前龇牙咧嘴的猎犬，到了颜墨之跟前也不过是希望主人摸摸他的头的小狗罢了：“哥，我吵醒你了？”

“都说了别来的……”颜墨之有些无奈，嗓音沙哑道，“大年初一呢……跟叔叔阿姨说了吗？”

“跟我妈说了，我妈叫阿姨给你做了点粥，我给你带过来了。”虽然他妈妈的原话是让家里的阿姨做了粥送过去，是他执意要自己来送。

颜墨之虚弱地笑了：“谢谢你，上冬。”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一副模样。苍白的脸上泛出一丝潮红，前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眼睛眯成月牙，看上去可怜巴巴委屈兮兮的，又让人很想把他抱在怀里哄，问他是不是很难受，给一个吻会不会好一点。

唐上冬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听到颜墨之说：“你是一个人来的吗？要不要我一会儿给你叫个车啊。”

才刚来没多久就想赶他走，怎么没见他赶外面那个人？唐上冬瘪瘪嘴：“我不走，你朋友都没走。”他把“朋友”两个字说得很重，“你都病成这样，那个人怎么进来的？你不会又没有锁门吧？”

颜墨之脸颊一热。这栋房子的门锁并不是关了就会自动锁上的类型，他有时候确实会忘记反锁门，无论是唐见月还是唐上冬都叨叨了好多次让他记不住就去换锁。他往被子里缩了缩，像是在逃避唐上冬的问题：“……他也一个人过年，我邀请他一起。”虽然是借口，但颜墨之确实打算睡一觉好点了之后跟江离城一起吃顿饭的。

“……你还要跟他一起过年？！”唐上冬的声音突然就高了。他恶狠狠地瞪着颜墨之，表情像是被背叛了一样，“他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你从来没跟我提过他，他看上去跟我们都不是同龄人，你是不是被他骗了墨之哥！”

颜墨之傻傻地望着站起来的唐上冬，两人之间过于激烈的高低差让他脖子有点不舒服。他不太懂唐上冬怎么突然这么生气。其实他跟唐上冬提过江离城，不过当时只说那是跟他关系很好的老师。

如果实话告诉唐上冬江离城跟他告过白，还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况且颜墨之不想把唐上冬掺合进他乱七八糟的感情里面。在他心里，唐上冬就像跟他的亲弟弟一样。

颜墨之一时间没有说话。唐上冬也发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动了，他喘着气，比躺在床上被凶的人先红了眼睛，却拉不下脸道歉。他的嘴巴动了动，正打算说什么，兜里的电话便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啧”了一声，有点不耐烦地接了起来。

“喂……嗯，见到了……我知道，我过会儿就回去……让他等啊！我……行行行，别啰嗦啊……等、你他妈……！”

“说什么脏话呢。”电话那边的唐见月眉头紧皱，“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一个人就去看墨之了？墨之病得严重吗？”

唐上冬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颜墨之。颜墨之隐约能听到听筒那边的声音，也能从唐上冬的态度里猜到电话那边换成了谁。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刚才跟江离城的吻。

他知道了，接吻是一件羞耻、亲密又舒服的事情。那唐见月跟李严玲接吻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呢？……他现在好像还没有做好跟唐见月通话的准备。

唐上冬看着颜墨之那副沉沉的模样，立刻回话：“不是很严重，但是墨之哥睡着了。”

那边的唐见月似乎又问了几个问题，唐上冬不耐烦地一一答道，才终于挂了电话。颜墨之钻出了头，道：“司机叔叔在等你吧？”想来也是，没几个家长会让未成年大年初一一个人跑出门。

唐上冬再没有借口在这里多待。他面色不虞，声音倒是留了几分孩子气的撒娇：“嗯，那我过会儿就走了。哥，你没什么表示啊？”

颜墨之躺在床上，虚弱地笑了笑，跟唐上冬承诺了之后会给他画一幅画当新年礼物，唐上冬才不情不愿地作罢。他想到外面那个成熟的男人，凑过来把颜墨之的被角掖好。他才不想输给那种老男人，那人能做到的他肯定也能做到。

离开卧室，江离城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听见唐上冬的动静，他抬头冲唐上冬笑了一下：“要走了？喝点热水再走吧。”说着，他就起身想要给唐上冬倒水。

唐上冬冷眼瞧着江离城忙碌，看着江离城还不太熟悉家里的摆设的模样，才稍微安下心来，觉得自己赢了一点。那杯水端到自己面前，唐上冬没有接。他只是冷冷地望着江离城：“我不知道你是谁，颜墨之不是你能随意出手的。他不会喜欢你的。”

江离城笑了一下：“我们只是朋友。”至少现在还只是朋友，没有人比江离城更清楚。

只是未来，谁会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