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景延不在家,沈姝云将二人侧门请进后堂来,摒退了下?人单独说话。

“事情如?何了?”

只过去?三天,拂雪身形消瘦,若不是身旁有邱山扶着,只怕连路都走?不稳。

拂雪数度哽咽地说不出话,只得由邱山代言,“她的叔父和?两位堂兄被砍头,府里剩下?的女眷被发配回乡,三代不得为?官,好?歹圣上的旨意中给她们留了几亩薄田,还能养家糊口。”

一朝从云端跌落泥坑,谁心里会好?受。

沈姝云不再多问罪臣的事,反问二人,“那你?们呢,往后是什么打算?”

邱山看了看眼睛红肿的拂雪,答她:“京城是多事之地,我们想离京,到外头找个?远离人烟的地方隐居,或许一早留在姑娘身边,不去?认亲,如?今日子还好?过些。”

可人总是贪心,日子安稳了,还想找个?更大的靠山,有了靠山,还想要荣华富贵,鸡犬升天。

想要的太多,期盼太远,一切化为?泡影时,才会那么痛。

二人与?罪臣有了牵扯,京城是待不下?去?了。

沈姝云点头表示理解。

拂雪啜泣两声,“姑娘,我知道景延做的事与?你?无关,也?知道叔父他并非无错,可,我们之间?终究是隔着血海深仇了。”

“这些年?来,多亏姑娘的照拂,我与?邱山才能在战乱中有一处栖身之所,姑娘的恩情我铭记在心,此生不能再见,若有来生,我一定报答姑娘的恩情。”

二人牵着手跪下?,给她磕了一个?头。

“拜别姑娘。”

沈姝云低头不语,只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递给二人。

“我听景延说了,你?们既彼此有意,何必躲躲藏藏,这银票,三百两是给邱山的置宅钱,三百两是拂雪的嫁妆,我吃不到你?们的喜酒,只能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

二人抬头,看她手中的银票,饶是邱山这样硬心肠的汉子都忍不住湿了眼眶。

“等过年?去?,我也?二十岁了,这么些年?来,我只悟出一个?道理,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等,不要被心里的恐惧吓怕,钱不等人,爱不等人,机会更不等人。”

她把?银票塞到两人手中,“我答应了景延会陪着他,你?们若怨恨他,我也?不会替他辩解,只在这之外,希望你?们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话音落罢,下?跪两人已泣不成声。

邱山看向拂雪,他一早就知道她出身名门,是逃婚出来的大家小姐,始终觉得配不上她,如?今名门、富贵都化为?云烟,她仍旧不愿回南州去?,便知这真心不移。

他哑声问,“商拂雪,你?愿意嫁我吗?”

闻声,拂雪哭的更凶,猛的扑到他怀里,撒气撒泼似的捶他,“你?这个?木头!”

邱山将人抱紧,抬手起誓,“沈姑娘作见证,我愿意娶商拂雪为?妻,此生唯她一人,护她爱她,再不退却。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沈姝云看着二人在悲伤中成就圆满,心中替他们高兴,嘴角才有了丝笑意。

送别二人,独自回到翠竹堂,她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

入夜,竹林中吹来清凉的风,景延从军营回来,先去?洗澡换了身干净衣裳,才急匆匆往翠竹堂来。

熟络地进了院子,推开房门。

自从沈姝云答应留下?,翠竹堂的门就再也?没关实过,夜夜为?他留着一扇门,点着一盏灯,成为?他心里那点逐渐燃起的火,升起的星。

进得屋来,拨开帷幔,就见侧躺在床上的女子背对着他,身上的内裙贴身垂落,勾勒出玲珑婀娜的曲线。

包扎在颈间?的棉布浸出些许药香,后颈下? ,包裹在纱衣中的是美人白皙的后背,骨感的蝴蝶骨往下?,是曲线优美的背脊和?不盈一握的纤腰。

她已经习惯在枕边为?他留一个?位置,无论是否出自真心,这因他而?生的习惯,都足以让他喜悦万分?。

景延解了外衣躺上去?,手臂搭上那纤腰,搂住她的身子往自己怀里送。

他的脸颊紧贴在她的后颈,呼吸间?感受着她的心跳,敏*感的关注着她的呼吸声,听到那短暂的喘气,便知她没有熟睡。

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清风朗月,爱人在怀。他能想象到的幸福,都在这一刻了。

“阿姐,终于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他已经知晓拂雪与?邱山离京,知晓沈姝云安抚下?了王家的人,也?知她今年?到如?今,都没有给徐鹤年?寄信……此时此刻,他就是她身边最亲近最重要的人。

灼热的掌心抚过她微凉的手臂,指节轻蹭在她的锁骨上,痒感像蚂蚁一样从指尖传过来,连带着他整个?身体都变得不受控制。

少年?滚了滚喉结,手上使力,将侧躺的沈姝云掰正过来,按在枕上。

他脸颊浮上红晕,呼吸粗重。

“阿姐,让我亲亲你?。”

沈姝云只装作什么都没听见,闭着眼睛不肯看他,也?不想给予任何回应。

“我知道你?没睡,我听到了你?的心跳。”他轻声说着,耳朵贴到了她心口上,微笑起来,“心跳变快了……阿姐,你?是在紧张吗?”

那温柔的吐息拂过胸口,带着撩拨意味的话语一字一字蹦出来,沈姝云的心跟着一紧一松,哪里还能装睡保持冷静。

“别太过分?了。”她伸手要抓他的头发,反被他抓住,十指相扣在枕边。

气恼地睁开眼睛,一双深邃的眉眼就在面前?紧盯着她,守株待兔。

对上她的视线,景延难得露出发自真心的笑,“你?心里是有我的,哪怕你?不说,我也?知道。”

为?他心软,为?他妥协,为?他放弃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