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延冷哼,“瞧他着急要立功的样子?,一定会想办法同去南州。”
“他想立功,你让他去就是,战场刀剑无眼,他有?胆量上?前线是他的本事?,哪怕被流矢射中殒命,也不?关我们的事?。”沈姝云冷声说着,脑袋里的念头越发清晰。
景延不?解:“阿姐,何出此言?”
“方才?我想了一些事?。”她挪了挪身子?,仰头去看他,“若晋王立功后进京受赏,你觉得以他的才?干,做的会比皇上?好还是差?”
“不?好说。”
“那我告诉你,他不?会比当今皇上?好。”
“为何?”
“他的妻妾都?是官员之女,我观他面相,是轻浮嬉笑之辈,一无威严,二无立场,观其?本质,与吴皇后和当今太后等权贵世家并无二致。这?种人得了势,不?会想着天下和百姓,只会充实自己的钱袋子?,然后躺在金银堆上?享清福。”
床榻上?说的私密话,不?怕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沈姝云是真心同他站在一边,才?会考虑二人更久远的未来。
景延隐有?察觉,“你的意思是……”
“难道你没想过??”沈姝云冲他抬了下眉。
窗外照进来的阳光静静的洒在地上?,隔着帷幔和墙,两人之间的小空间私密又安全。
景延看到她精明的眼神,像只狡猾又骄傲的狐狸,无奈叹了口气?,掌心轻轻覆上?她的侧脸,“想过?,但真有?那一天,我会成为众矢之的,你也会因我受苦。”
“稳稳当当是一辈子?,轰轰烈烈也是一辈子?。”沈姝云覆上?他的手背,“既然选择了你,就不?可能不?冒一点风险,可我不?怕,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她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眼底倒映着少年的面孔,看得他心脏恍若雷击。
他此生追求的,就是被她坚定的选择。
景延露出得偿所愿的微笑,低下头来亲亲她的额头,“不?会后悔?”
“绝不?后悔。”
二人相视一笑,秋寒化作?春风。
*
两位王爷带兵出征,景延为主帅,裴珩为副帅,率领十万大军直指南州城,南州各地盘踞着平昌王的旧部?和南越趁乱潜入的流民匪徒,敌我不?分,战局格外焦灼。
两个月的时间里,沈姝云只收到两次筹备军需的密信,便知?仗不?好打,景延忙的连写封信的空档都?没有?。
她除了守在内宅同徐婉宁说说私房话,便是出门去并州境内采购粮草和军需。
秋意渐深,油绿的树叶染上?金黄,并州气?候潮湿,晚上?又没有?少年热烫的身子?暖*床,沈姝云被深秋的湿冷折磨得体内湿气?重,入睡的时间越来越晚。
一夜,她孤枕难眠,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来,想喝杯安神茶再?睡,走?到外间,却?嗅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烟味。
她顿时警觉起来,打开窗户去看,外头院子里已是浓烟滚滚,分辨不?出烟来的方向。
失火了?!!
来不?及多想,沈姝云披上?外衣,用?茶水浸湿了帕子捂住口鼻,匆匆往外跑。
本该在外守夜的下人,这?会儿一个都?不?见,连呼喊救火的声音都?听不?到,她感觉事?情蹊跷,奔跑间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住了腿,猛的朝前磕了下去,亏的反应快,侧身用?肩背碰地,没有?摔破脸。
趴在地上?,视角低了,才?看清浓烟之下绊倒她的是一具侍女的尸体,看死状,是被捅穿了胸膛失血过?多而死,从血液的凝结程度来看,死亡不超过半炷香的时间。
这?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杀人纵火,大概率是冲着她和徐婉宁来的。
并州的精锐兵马都?暂时编入了景延的军队,当地县丞不可能冒着官位和脑袋搬家的风险泄露王爷家眷的位置……
“咳咳。”沈姝云没能想太久,眼睛被烟熏的生疼,忙爬起来去临近的徐婉宁的院子?,刚进去就看到了,被烟熏的跑出屋来的徐婉宁,和身后的两个侍女。
她迎上?去,“徐小姐,这?火着的蹊跷,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离开这?处宅子?吧。”
“天干物燥,着火应该只是意外。”徐婉宁咳嗽的说,“我有?护卫保护,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身边怎么连个侍女都?没有??你家王爷都?不?留几个护卫保护你吗?”
沈姝云看她慢悠悠的姿态,着急道:“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了被杀害的侍女,烟这?么浓,必有?歹人混了进来,这?里实在不?安全。”
听到宅子?里死了人,徐婉宁露出惊慌的神色,紧张的捏住袖子?,踌躇不?定。
“你走?不?走??”沈姝云急得没了好气?。
“沈姑娘,咱们是内宅家眷,衣冠不?整怎可出门,又是在夜里,贸然出门有?损清誉,你还是和我一起留在这?儿吧,有?护卫保护,不?会有?事?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念叨这?些死规矩。”沈姝云恨铁不?成钢,甩袖离开,“告辞。”
自小被教导着遵从规矩,固然可怜,可生死关头,又无外人紧盯死守,仍拿那些死规矩要求自己,将规矩名节置于生死之上?,便是连自己都?不?给自己留活路。
沈姝云贴着墙找路,在浓烟的遮掩下,躲过?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又听到远处传来女子?的尖叫,便更加确信,纵火之人就是冲着宅中的女眷来的。
一炷香后,她摸到了宅院的侧门,打开门逃了出去,有?院墙遮挡,巷子?里的烟少了许多。
站在高处寻找她身影的暗卫终于发现了她,齐齐朝她的方向赶来。
两日后,军营中。
晋王捏着一张信,坐在军帐中痛哭。
景延身着银甲,进得帐来,将带血P.M. 獨.傢.癥.蠡的银枪丢给副将,随手擦去脸上?的汗和灰尘,瞥了一眼坐在旁边哭的裴珩,“晋王爷哭什么?”
裴珩抽泣着说,“兰城传来消息,平昌王的人手潜入兰城,烧了你我家眷落脚的宅子?,杀害了我的爱妾。”
闻言,景延眉头一紧,“我家夫人呢?”
“县丞说城里城外搜了三天,罪魁祸首都?抓住了,可你家夫人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晋王哭里偷闲,狐疑道,“她该不?是趁乱跟人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