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

“薛问水。”

他太想了,想的快疯了。

想的把这个和小水有一两分相似的人当作小水,把突然离开的,这些年缺失的爱补给了这人。他知道这样做不好的,可是他太想要个寄托了,年少记忆中的少年已不再单纯是慕艾的存放地,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精神寄托。

他在清醒的沉沦。

十几年的汲汲为营,江倚舟的计划终于进入收网阶段。许是铲除了不少暗钉,那几个老古董坐不住了,联合整个董事会向他立威。

紧急召开的股东大会决定中断与陈氏的合作,陈氏在a市不过尔尔,无法与江氏相提并论,江倚舟当初选择与其合作不过是看中了领头人陈景行的能力,当初颓势的家业在对方手上起死回生,想必有更好的前景。可如今就此全面中断,赔违约金事小,商界少不了要议论他江倚舟出尔反尔,不留情面,这显然是在打他的脸。

他的确没办法就此事和董事会翻脸,只能忍受,包括陈氏……也要做出必要的牺牲。陈景行当年与他谈合作,把大半运转资金投入到了商讨计划中,如今中断合约,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不知怎么的,江倚舟突然想起了那个叫陈潮川的二世祖。倘若对方没了支撑的家世,会是怎样的下场呢?

那日在晚宴上,陈潮川看他的眼神既热烈又带着莫名的希冀,他不明所以,只对他曾经欺凌过小水而厌恶。

不是没有察觉到对方暗自跟随,待他回头那人的身影已经远了,像守着一个界限。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江倚舟为自己的联想感到好笑,虽然之前没有见过其人,可陈二的名声早已深入人心,仗着好家世作威作福,一点都没有寄人篱下的如履薄冰,怎么会觉得他可怜?

这些念头只是闪过一瞬就被他抛之脑后,毕竟他们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然而流言甚嚣尘上,“陈潮川得罪江总情人,遭其制裁被赶出家门”成了纨绔子的饭后谈资,不少陈二曾得罪的人都想趁机踩一脚,可陈潮川被扫地出门后就如同人间蒸发,像是被谁藏起来了一样。

这些江倚舟全都不知情,所以当陈潮川找到他时,他还有些不明所以。

“你满意了吧?”

青年漂亮的眼睛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发红,他似是难以平复情绪,殷红的嘴唇微微发抖。

江倚舟看的一时入神,全然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不过他一会就反应过来,为自己的分神有些发窘,不过反映到他的冷脸上就只有眉头微皱,一副不甚耐烦的样子。

“你说什么?”

陈潮川显然被他这种不以为意的态度激怒了,一把抓过他的领子就一拳打在江倚舟脸上,那张白皙的脸顿时多了可怖的红印。

嘶,这小兔崽子打人真疼。

“咳咳。”江倚舟抬手拭去唇角被打出的血丝,上手勉强制住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这小子真会选位置,白天在公司找不到他,就挑他下班没人跟着的时候,他雇的保镖正巧走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注意到他的情况,周围有些冷清,也就是说真适合动手。

江倚舟自从离开孤儿院后就已经很久没打架了,来到这后并不是拳头定胜负,都用的是软绵绵的权势刀子,于是他舍弃了这种方式。不过舍弃并不代表他就不用了,最近应对董事会那群老古董找碴已经很累了,下班回家被人这么堵着说一通还上手,饶是他也有些恼怒,与之扭打起来。

他小时候身体不好,这让很多人都对他放松警惕,往往都能打个出其不意,只是面前这人仿佛知道他的招招式式,总能精准躲过。

为什么?

要说少时他也算是很能打架的了,可奇怪的是,他怎么都打不过小水。起先还为小水纤瘦而显娇弱的身板担心,对方信誓旦旦说要保护他也只是当个玩笑,可当小水真的击退了所有对他心怀不轨的人之后,江倚舟才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吃肉﹔群二〉三灵六%九﹑二.三九六

现在被对方压制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江倚舟心思浮动,一时不察就下了死手。

陈潮川吃痛,被江倚舟掀翻在地,对方坐在他的腰上,照着他脸又打了好几拳,他疼的直抽气。

此时正值夜晚,浓厚的黑暗包裹着周边的一切,只有路灯昏黄的亮光微醺地照着这一幕,令人能勉强看清身下人是个什么样子。

青年的衣衫因为打斗早已凌乱,他扣子掉了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昏黄的灯光为肌肤镀上了一层暖蜜色,此时淌着汗水,对方那股子香味直往人脑子里钻,他因为疼痛而眼眶微湿,好看的脸上有好几处淤青,却不显狼狈,唇角流下的血丝简直像是被人含在嘴里好生厮磨,不甚咬破而落下的痕迹,艳红的血混着暖黄的灯光,暧昧的上头,不似与人争斗,反倒是像被男人玩的惨了。

江倚舟魔怔似的盯着青年嘴角那抹艳红,只觉红的刺眼,他忍不住上手一点点揩去,甚至想放入口中吸吮品尝,尝尝是不是像暖黄灯光镀上的那层蜂蜜那样甜。

就在他发怔的时候,陈潮川也缓过劲了,他一拳打在男人腹部,手一个用力将坐在他身上的人掀开,情势瞬间翻转,他坐在了江倚舟腰上。

“你满意了吧?看到我这样你终于满意了对不对?!”

陈潮川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可与这种堪称示弱的质问声不同,他的攻势又狠又利,拳拳到肉,江倚舟正准备反抗,就被潮湿温热的泪滴砸懵了。

青年泪眼朦胧,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在江倚舟脸上,几乎要将他烫伤。

干什么……?好像是他先动手的吧,怎么倒像是有人欺负他一样……

江倚舟不自在地移开视线,默默受了几拳,被打的几乎要咯血。

“我被赶出去,你那小情人看到有人为他出头,肯定开心的不得了,你心里也美的很吧?”

江倚舟注意力全部都在前半句上,他料想没了丰厚的家底对方的日子不会好过,然而事实更加严峻,陈潮川直接被赶出了陈家。

可是这跟为小情人出头什么关系呢?江倚舟向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绝不会因这样的小事就断绝与生意伙伴的来往,更不会借此来逼迫对方家里赶走他来求和。

他是怎么想的?

江倚舟正疑惑,可还没等他解释,冷不丁又挨了几下,他只能暂且放弃勉强抵挡。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江倚舟的保镖赶到了,一来就看见自己雇主被人按在地上打,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掀开人,江倚舟还没来的及劝阻,就听见了对方挣扎间被制服的骨头断裂的“咔嚓”声。

“放开他!”

江倚舟慌了,他冲上去掰开保镖按住陈潮川的手,只见对方趴在地上起不来,他恨恨地看着江倚舟,眼里还含着不知是疼痛还是难过的泪光,可他受了重伤,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竟是这么直直地晕了过去。

陈潮川肋骨断了两根,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需要住院。江倚舟把他送进医院后,上班时总感觉心思躁动,什么事都做不下去,犯了好几个错,只好顺从心意来医院看他。

只不过是为了打伤他道歉罢了,没有什么的,他暗暗向自己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