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想再说,依言去搜查慕煜房间的几名弟子却回来了。

“戴长老,我们仔细搜查了一遍,看不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只在一处地板下边藏了个箱子,我们认不出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就索性带过来了。”

他们将那个箱子搬了进来,再依言告退。

梁遇一眼就认出,这正是那个刚被他翻找过的箱子。

慕煜或许就是因为发现箱子被打开过才趁机出逃。如今这形式,也不知道慕煜是该感谢他好还是恨他好。

几位长老打开箱子,开始察看起来。

“正是离魂草,”苏韶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放的草药。

饶是早已经在心中有所定论,如今亲眼看到,她还是难掩失望:“看来没有冤枉错他。”

乐长老拿起另外一株草药:“那这又是什么?看起来应当不是同一种类。”

苏韶的眉头皱了起来:“我看看……”

梁遇听着二人谈话的内容,同时也没有忽略对戴仲冯的关注。

戴仲冯将箱子里面的丹药拿起来粗粗看了眼,在拿起最后遮挡的那副舆图时,他的视线触及箱底,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变了。

如果梁遇没有记错,这副舆图下面便是那些虫梼翅膀。

戴仲冯定定地看了它们一会儿,才把视线收回来,展开自己手中的舆图察看。

从梁遇这个角度看,那张舆图几乎是完全挡住了戴仲冯的脸。他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只能看到那双犹如老树般刻着深深皱纹的手一点点抓紧舆图,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近来可曾有人进入过剑冢?”

他这问题问得没头没脑的,显得格外突兀。

乐长老有些奇怪,但还是答道:“已经很久没有弟子有进入剑冢的殊荣了,自先掌门的剑放入剑冢后,应当是未曾有人进去过的。”

苏韶:“他们几人去荒境前,我曾带梁遇去过,看他挑了一把先掌门身边的无名宝剑作为奖励。”

“确实,”被她这么一提醒,乐长老也想起来了,“上次是这么……”

他的话压在喉咙当中没有说完,因为戴仲冯的目光着实太过吓人。

“是有什么问题吗?”乐长老问,“让梁遇获得一把好剑作为进荒境的交换,这是当初五位长老共同商议后的结果。虽然现在看来,或许我们理解的并非同一个意思。”

即使如此,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剑冢里的剑虽然珍贵,但他们作为长老也不至于吝啬到此种地步才对。

“或许。”戴仲冯闭了闭眼,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再度睁眼,他将手中的舆图重新放回箱子里,轻轻巧巧地盖住了下面的虫梼翅膀,道,“辛苦你们了,去休息吧,我要单独问梁遇几个问题。”

语气不容置喙,熟悉戴仲冯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已经下逐客令了。

殿内只留下他们二人。

“在宗上见过你几次,那把剑却不曾见过,”戴仲冯说,“没有好好带在身上?”

无名早已在梁遇救楚宴峤之时,被永远地留在荒境里的那个山崖之上了,自然不可能出现在衡明宗。

但梁遇顿了下,只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宗门送的厚礼,我自是好好珍藏起来了。”

“你将它还回来,衡明宗自会另送一把更好的宝剑给你。”

“于我而言,这把剑就是最适合的。”

“若然适合,又怎会不留在身边用?你见过的好剑太少,倘若试过其他剑,便不会再觉得它有特别之处。”

“正正是因为欢喜才不舍得用,我不贪心,有它一把足矣。”

当真是油盐不进。

看这意思,这梁遇是断断不愿主动将无名给交出来的了。

戴仲冯失去耐心,表情瞬间冷了下来:“自你在比试前服用风狼丹的那刻起,你便不配拥有持这把剑的资格了。”

“风狼丹事件在先,今日慕煜的事在后,不要忘记,你如今能好端端地站在崇文殿中,便已是被网开一面了,”他隐隐带着威胁之意,“不要太过贪心。”

梁遇当然没有忘记,衡明宗当初是因为他和慕煜的婚事才暂且搁置对他的处理。

但现如今慕煜走了,意味着先前被迫停下的命运齿轮又再开始转动,他必须要在自己被彻底碾碎之前抓住下一个机会。

自戴仲冯那不寻常的问话起,他敏锐的嗅觉便已经启动了,这把剑就是他的筹码

纵使他已经不再拥有,但只要戴仲冯还渴望重新拿到这把剑,只要他宣称有,他就可以有。

梁遇:“实在不是我不想归还,而是那把剑已被我送给他人。送出去的礼,又岂有再收回来之理?”

倒似是顺势在讥讽戴仲冯了。

“好,好,”戴仲冯冷笑几声,周身释放出威压。

几乎是在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挤压在梁遇的身上,强迫着他跪下。

梁遇咬紧牙关,试图与这股无形的力量作对抗,然而身子还是不受控地一点点往下压,最终随着咚的响亮一声,跪到了地上。

正值冬日,膝间的寒意透过布料渗入骨中。

他被迫跪在那,正好与一旁桌上被摊开的卷宗平视。

那是慕煜的卷宗,上面书写有他的姓名、天资等等,包括他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