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到某一处时,脚下传来的声音并不对劲,与它处声音都不同。
就是这里!
梁遇马上蹲下来,观察到那块地板的边缘似乎有处翘起,环视一圈,随便找了个顺手的工具,将那块地板给撬了起来。
果然内有乾坤,黑黝黝的一个洞,有个箱子躺在里面。
他将它搬出来,想要打开,箱子纹丝不动。
梁遇蹙起眉头,仔细观察起来。
没有锁,应当不是寻常的法子去保存。那就是术法了?符咒,又抑或是魔气……
正想得入神之际,耳朵突然敏锐地捕捉到了动静。
庭院门口有交谈之声传来。
梁遇心头一跳,连忙将箱子放回暗室里,心中暗道不好。
怎么慕煜回来得那么快,他还不能跳窗逃跑,必须得把锁给锁回去,不然就暴露了。
他以最大的速度将室内的一切恢复到原状,出去关上门,重新把锁给锁上。
门口的交谈声不知何时起停了,脚步声离这越来越近。
梁遇的手抖了下,险些对不准孔。
门锁咔哒一声锁上的瞬间,那人刚好过了拐角拐角。
梁遇的心空了一拍,将手往后一背,下意识后退一步,抬眼看去。
是楚宴峤。
是了,他险些忘记,慕煜与楚宴峤同为仙尊弟子,住处也被安排在了同一庭院里。
自那彼此都歇斯底里爆发的一夜以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独处。
四目相对,一时之间,连空气都变得有点儿凝固。
“不用对我这么避之不及吧,”楚宴峤显然是误会了他方才的动作,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勉强的笑容,“都快要成亲了,你出入他房间也是自然的事。”
梁遇沉默。
楚宴峤踌躇了下,还是没忍住:“我已经知道那天你问我的梦是什么意思了,准确来说,我已经将幻境以及它背后那一系列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梁遇猛然抬眼:“你知道?”
“嗯,苏长老告诉我的……”楚宴峤抢先道,“你放心,我从她的话中听出你不该知道这些,没将你已经知晓的事给说出去。”
梁遇点了下头,看着他:“你没生气?”
没头没尾的一句,但楚宴峤瞬间听明白了。
噢,是指幻境让他喜欢上梁遇这件事。
梁遇其实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自己会真的喜欢上他。他们的每一次接触中,他都无比清醒地告诉自己这是幻境带来的威力,抱着如此强烈的不信任感,才会在此时的第一反应是自己会生气。
楚宴峤的心像被人攥紧又抹平,麻麻的刺痛着,想说不是幻境的缘故,但又赌不起。
即便他现在心如磐石,可苏长老说得对,谁又敢说自己的想法永远不变呢。就像曾经他是那么的讨厌梁遇,现在还不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他了。
现在的他无法决定将来的自己,正如他也无法回到过去,骂醒那个曾经做过这么多错事的自己。
在知晓真相后的这几个日夜里,他总是反反复复地在想这件事。
他不知道这个所谓幻境的力量要持续到什么时候,那股感情要何时从他身体里抽离,终日惶惶恐恐,害怕自己突然变成一个不认识的人,推翻现在的所有,一脚践踏在他爱的人身上。
楚宴峤既恨自己的懦弱不坚定,又恨将来那个面目模糊的自己,想到后来,甚至是怨怼起未来的自己,发酵出一股浓厚的自厌情绪来。
“没有,”他从喉咙里发出音节,艰涩道,“你们骂我骂得对,我……是该成熟点了,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缠着你,给你添麻烦了。”
其实也不总是麻烦,梁遇在心里回答。
但是有些话没必要说了。
“谢谢。”他只能说道。
“不用。”楚宴峤轻声回道。
他们二人之间,无论是吵嘴、打架又或者说是亲吻,情感总是浓烈得要命,像这样互相客客气气地疏离着,竟还是头一回。
隔着那么十步左右的距离,生分得有些奇怪,连最陌生的陌生人都不会如此说话。
明明他们曾在那个小房间里天天吵架拌嘴,在星空底下的草地上打滚嬉闹又相倚着一同入睡,在庙会上同游、在桃林下接吻……
昨日夜晚,楚宴峤仍是睡不着。
他从床上坐起来,去翻柜子,找那个庙会上被他好好包起来不舍得吃掉的糖画。可是时隔这么久,糖画早已经化了,黏糊糊地粘在一起,模糊得连轮廓都看不清了。
既已面目全非,又何谈认得出当初的两人呢。
他在月色下盯着这糟糕的糖画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舍得扔掉。
所有所有的一切,难道都是镜花水月吗?
静了一会儿,梁遇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