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怪!

虽然一起睡觉是她自己提出的,脚也是她自己递上去的,但桑洱就是气恼。

果然,谢持风教她的都是有用的道理不能以貌取人,越艳丽的花就越是有毒。还有,出行在外,不能相信男人。

长得漂亮、还要打扮成女人的男人,就更是危险人物了。

从清静寺回来后,尉迟兰廷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足不出户,在床上静养。但不出门不代表消息闭塞。听说这件事后,尉迟磊勃然大怒,打算调查凶物失禁的真相。但不多时,清静寺上的尼姑全部都离奇死去,绝了尉迟磊调查的计划,也让他对卞夫人产生了不满和猜忌。

桑洱隐隐感觉到,这一切都和尉迟兰廷有关。卞夫人陷害他的计划没成,还赔了丈夫对自己的信任,可谓是得不偿失。

尉迟磊也因此将部分的家族事务交给了尉迟兰廷。

趁着尉迟兰廷忙碌起来,暂时无暇顾及自己时,桑洱果断地卷起小包袱,再一次跑路了。

逃跑也不全是因为气恼,也是为了法器拍卖会,即她最开始下山的目的。

照现在的样子看,尉迟兰廷未必赶得上法器拍卖会了。哪怕伤好了,也会被家族事务缠身。

所以,桑洱决定不等他了。

在姑苏住了十来天,吃好玩好住得好,还有很多额外收获。尉迟兰廷很有钱,出手又大方,桑洱可以说是满载而逃,小包袱塞入了各式各样的珠钗、灵石、符篆、丹药,成了大包袱。干瘪的小钱袋也重新胀满了。

不仅如此,桑洱还学聪明了,这一段路程换上了男装。这样,就不怕再被居心叵测的人盯上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之后这段路程,桑洱走得又舒服又顺利。几天后,就来到了目的地附近。

抬目远眺,前方城池的轮廓越发清晰,石牌匾上是几个硕大而古朴的刻字泸曲。

第197章 第六钓

桑洱牵着马匹, 走上护城河处的石桥。穿过城门,柳暗花明。一片熙熙攘攘的街景图卷,沐浴着晨曦, 在前方徐徐铺展开来。

这会儿正是吃早膳的时间。城门旁边的一家包子铺,正好出炉了一屉包子, 热腾腾的烟雾飘散在空中。桑洱坐下了, 点了一壶茶,一笼叉烧包, 正要顺道打听一下法器拍卖会的事儿, 就听见街上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桑洱好奇地扭头看去,只见街上出现了一行身着家纹袍、神情严肃的佩剑修士。两旁的人们见状, 都避让开来。待他们走过去了, 就交头接耳, 低声议论了起来。桑洱依稀听见了“戒严令”、“凶手”这些词。

没猜错的话,这些修士,都是泸曲本地的修仙世家的门生。

而且,听起来,他们不是在执行日常巡逻, 而是在搜查一个犯了事的人。

“客官,您的包子来了!”

小二热情的声音唤回了桑洱的思绪。她敲了敲桌子, 打听道:“小兄弟,问你个事儿,刚才走过那行修士, 是在抓捕犯人吗?”

“他们都是泸曲的仙门秦家的弟子。”小二左右看了看, 才说:“客官, 您一看就是刚来泸曲的外地人吧, 不然, 不可能不知道半个月前那桩大事的。”

“什么大事?难道有小贼偷了秦家的法宝?”

“比偷法宝要严重多了。”小二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半个月前,秦家家主董邵离和他的心腹在府中遇刺身亡,凶手还跑掉了。现在,秦家的新家主,也就是董邵离的儿子秦跃,正在四处抓捕凶徒呢。”

桑洱眨了眨眼睛,关注点一下子歪了:“秦家的家主,为什么姓董啊?”

“因为董邵离当年是入赘秦家的女婿,夫人过世了,才当了家主。”小二给桑洱满上了一杯茶,说:“最近城中都在实行宵禁,城门在亥时就会关闭。所以,如果您不打算在城中住宿,最好在亥时前就离开。”

桑洱确实打算在这儿歇脚,因为泸曲就是离法器拍卖会最近的城池之一。她蹙着眉:“这儿还安全吗?”

“嗐,您要是半个月前问我这个问题,我还不敢打包票。现在嘛,十成是安全的。”小二把布巾往肩上一甩,说:“我要是那个狂徒,有这半个月的时间,肯定早就跑得远远的了,哪怕是爬也要爬出城。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让秦家瓮中捉鳖。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好像还挺有道理。

桑洱含糊地“唔”了一声,咽下一口叉烧包。

泸曲城分区清晰。桑洱从包子铺出来,找了一家干净的客栈落脚。摔在床上,天昏地暗地睡了一觉,爬起来时,房间已经全黑了。街上的灯火次第亮起。

桑洱洗了洗脸,没想到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已经是酉时中了,还有一个半时辰就要宵禁了,赶紧趁现在出去觅食吧。

在泸曲,要论最热闹的市井之地,那一定是东街。在那儿,不仅戏楼、酒家、赌馆齐聚,还有许多奢靡艳丽的风月之地,出入之人,鱼龙混杂。

桑洱去东街,倒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是因为听客栈的掌柜说,东街有一家著名的食肆,烤乳猪是一绝,光听描述,都把她听馋了。

来到那家店,桑洱豪气地包下了一个雅间。这家店的乳猪烤得皮脆肉嫩,她吃得油光满嘴,肚皮撑撑,戌时中,走出大门时,夏夜的热风迎面而来,她忍不住打了个饱嗝,一看时间,都快亥时了。

也许是因为秦家的宵禁令,以及笼罩在泸曲上空的不安定感,夜夜笙歌的东街,此时已经变得清冷萧条。行人几乎绝迹,风月场所的灯笼也熄了,也不复往日那么招摇。

盛夏的夜晚颇为闷热。低压的黑云后酝酿着闪电,似乎快要下雨了。桑洱加快了回客栈的脚步。

路过一条夹在两栋高楼之间的冷巷时,桑洱余光一扫,冷不丁地看见,暗巷的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冷巷的右边似乎是一座青楼,几缕暗红的灯笼光照在巷口。这人的上半身隐没在了黑暗中,生死不明,更看不出年龄。只能看见他的两条劲瘦的长腿,裹在了黑靴中。

桑洱停住了脚步,盯了那个人影一会儿。

那是死人吗?还是附近的青楼逃跑的小倌?

又或者说,他会不会是秦家正在追捕的人?

桑洱犹豫了一下,想到了宵禁令,不愿自找麻烦,终究是收回了目光,没有过去查看。

万幸,在亥时前回到了客栈。才走到檐下,雨就下起来了。桑洱的房间在二楼,支起了窗户的木棍,视线越过了客栈后院的围墙,可以看见空荡荡的大街上出现了一行披着蓑笠、提着灯笼的秦家的修士。

果然,这里的宵禁令很严格。

卧室烛灯如豆,窗外夜雨纷纷。下午睡多了,现在毫无睡意,桑洱坐在椅子上,打开包袱,点算了一下剩余的银钱。正全神贯注的时候,她耳朵忽然一动,听见了自己窗下的后院里,传来了很沉闷的一声“扑”,仿佛是什么重物倒地了一样。

桑洱眼皮一跳,将小金库都收拢好了,藏回包袱里,才摸到窗边,朝下一看。

客栈后院黑漆漆的,夜深人静,住客们都歇息了。围墙边有几株矮小的绿植,泥土上趴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