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商采薇根本就不理这个人。
桑洱心道这样正好,她也有理由不说话了,免得声音露馅。
“我知道,你我相识的时日有些短暂,采薇暂时不信孟某的真心。”孟睢堆起了温柔体贴的笑,但他的眼中,却没有多少笑意:“我也听说,外面有不少风言风语,但时间会证明一切,我会对你好的……我先去准备了。”
等门关上了,桑洱飞快摘了盖头,脱掉了婚服她早已偷偷在里面穿上了便服。
廊上空无一人,桑洱远远跟在了孟睢后面。
她本来就打算通过这个人来找伶舟。既然孟睢自己送上门来,她就不客气了。
跟到了一处昏暗的转角,桑洱耳朵微动,听见两道低低的说话声,立刻停住,躲在树后窥视。
“公子,商小姐还是给脸色您看吗?”说话的人,似乎是孟睢的仆从。他忧心忡忡地说:“外面来了那么多有头有脸的宾客,她要是当众给您难堪的话……”
“横竖就是一个女人。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了,有她爹压在头上,她不敢乱来的。”在背地里,孟睢早已不是刚才那副低声下气、温柔体贴的样子了,神情阴鸷:“她要是还敢给脸不要脸,等婚事一成,生米煮成熟饭了,我自有法子收拾她。”
桑洱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糟老头子,果然不是好东西。
侍从拍着他的马屁:“公子英明。”
孟睢似乎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问:“对了,我吩咐你去做的事,你搞定了吧?没有被看到吧?”
“当然。观宁宗把那只獓狠关押在地牢里,我趁他们放饭换岗的时候混进去,把事儿办妥了。没人发现我去过那儿。”
“干得好。”孟睢一甩袖子,冷哼一声:“等今晚婚宴大乱,我挺身而出,斩下獓狠之颅,世人就会知道我配得上这一切。”
“不错,公子,今晚过后,那些莫须有的闲言碎语,也一定会消失……”
……
桑洱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对劲。
林嬷嬷不是说商献打算亲自斩杀那头獓狠吗?
为什么在孟睢的口中,斩杀獓狠的是他自己?
还有,他说“婚宴大乱”,有什么深意?他派自己的仆人去地牢对那只獓狠做了什么手脚吗?
可惜,这两人没有说太久的话,就分开了。
桑洱迟疑了一下。虽然很好奇那仆人干了什么,可她分身乏术,还是先盯着孟睢吧。
于是桑洱继续跟着。但或许是走廊太黑了,孟睢的身形一下子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桑洱加快了步伐,孰料,脖子忽然一紧,被一只手掐住了。
“怪不得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果然有东西跟着我。”孟睢掐着她的脖子,阴恻恻地看着她:“你是妖怪?跟着我做什么?说!”
桑洱憋着气,手心藏了一张定身符,猛地拍向对方。
孟睢闪身躲开,突然手一松,桑洱掉了下来,咳了几声,听见了“砰”的巨响。
刚才还站在她面前的孟睢,被一股黑烟猛地撞开,像个没有重量的东西一样,横飞了出去,狠狠地撞进了旁边一间黑漆漆的房间里。
两扇房门被砸得粉碎。孟睢倒在废墟里,当场就咳出一口鲜血。
“好久不见啊,小叔叔。”
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银月出云,红掌花于夜风里摇曳。从树下步出的,正是阔别了数日的伶舟。
“主……”桑洱呆了一呆,就惊喜地爬了起来,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主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92章
随着那声熟悉的“主人”响起,一个人影从黑魆魆的角落里扑了出来,又柔又暖的身躯直接挂到了伶舟身上。
这只在数日前就落到了无常门的手里、彻底失去音讯的小妖怪,竟再一次缔造了奇迹,九死一生,活着回来了。处变不惊如伶舟,也明显愣住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主人,这件事说来复杂。”桑洱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伶舟的胸膛,仰起脑袋,瞳眸亮亮的:“我被无常门带走后,找机会从他们手里逃走了。因为猜到了你会来观宁宗,所以我也混了进来,打算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能找到你!”
这厢,桑洱正旁若无人地阐述着来龙去脉。
那厢,离他们不过几米的碎木废墟里,孟睢痛苦地长吟了一声,抹去了嘴角溢出的鲜血。看见伶舟被那只妖怪抱住了,孟睢便想趁机开溜,忍痛爬起身来,慌不择路地往走廊的尽头跑去。
但伶舟又岂会让他逃跑,余光瞥去,冷冷地一扯嘴角。
孟睢还没跑多远,一条腿就被魔气卷住了,整个人被硬生生地拖了回来,再次被扔回了那破屋子里,后背重重砸在门板的木头上,扬起满地的烟尘。
这粗暴无情的对待方式,看得桑洱眼皮一抽,仿佛能隔空听见骨头撞击地面、根根变形的声音。
虽然修仙之人普遍比较抗揍,但这家伙被伶舟当成沙袋、毫不怜惜地扔来扔去,应该也不怎么好了吧。
“主人,我晚一点再和你说。”桑洱咽了咽唾沫,识趣地松开了手:“你先办正事吧。”
但是,松开他的腰后,她的手却还是习惯性地揪住了伶舟的袍角。
伶舟瞥了她的手一眼。
在很久之前,下山做衣服的那回,桑洱曾在裁缝铺里被陌生修士欺负过。
自那时起,每次跟着他出去,不论是去人界,还是在九冥魔境,这小耗子都会悄悄拉住他的衣角。每次都不敢攥多,只攥住一点点。看他不反对,她就会露出捡到便宜的偷笑,连步伐也雀跃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