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门回忆一番,“好像是叫……孟华胥吧?这名字一听就是南柯媪的弟弟。”
长孙寒若有所思。
他朝同门颔首致意,在路口分别,一路向前,熟门熟路地推开那扇院门。
沈如晚俯身站在花圃边,轻舒地回过身看了他一眼,又重新转过身对着花圃。
长孙寒手里提着个袋子,随手放在桌上,“上次听你说要找些灵兽蜕下的皮,正好有个同门在第四阁,向他讨了些来,给你放在这里了。”
沈如晚这才回过身来,凝神望了他一眼,目光如水波般轻轻涌动,在他脸上流转,可开口却轻轻的,“多谢你,长孙师兄。”
长孙寒不以为意,迈步走到她身侧,垂下头和她一同看那株藏袖白棠,含苞待放,已有艳色,“看起来不是今天便是明天,这藏袖白棠就要完全绽开了。”
沈如晚伸手,轻轻在花苞上拂了一拂,“今天。”
她说着,偏过头来,扫了他一眼,不知怎么的忽而说,“你今天来晚了。”
长孙寒略一点头,“七政厅今天事多,耽误了一会儿。”
沈如晚短短地“嗯”了一声,又回过头,重新看向藏袖白棠,不说话了。
长孙寒余光望着她,心里琢磨着,心念一动,转过头,上上下下打量她,好似先前从未见过一样,非得看个明明白白。
“看什么看?”沈如晚蹙眉。
“原来你在等我。”长孙寒没头没尾地说,神色几分恍然,“你一直在等我?”
沈如晚指节攥紧了,偏过头不看他,神色淡淡的,对着那株藏袖白棠,“什么等你?没有。”
若是真没听明白,又怎么会刻意接上一句“没有”?
分明是她每天特意等在院中,数着光阴,等他推门而入。
这一日来晚了,她怎么也等不到,才有了这么轻描淡写的一问。
她只是默默地等,从来不说。
倘若他没听明白,那就永远也不会明白了。
“沈师妹,”长孙寒倏尔问她,“当初是你托邵元康来认识我的?”
沈如晚微微侧过头,好似想来看他表情,却又僵在那里不敢动,半侧着脸对他,目光却斜斜地飞远,落在不知道何处,总之不在他身上,“正好听说你们要小聚,想多认识些同门,就请邵师兄把我捎上了。”
长孙寒短暂地点了下头。
“你那时就想认识我?”他问。
沈如晚仍旧不看他,回答得中规中矩,“蓬山首徒,谁不想认识?”
长孙寒却不依不饶,追问她,“你那时就想认识我?”
沈如晚忽而失语。
“是。”她抿着唇看他,着恼般瞪他一眼,“那又怎么样呢?”
长孙寒定定看她,垂下头,低声笑了起来。
沈如晚扭过头不看他。
长孙寒倚在墙角,凝神望着她。
原来是这样。
沈师妹并不是无意也无情,也不是春山云雾难以描摹,她只是喜欢把心意藏在眉眼清疏下、一颦一笑中,唯有一遍遍耐心去勾画,拨开云雾,才能辨清她的心思。
要细细去听她的心。
“沈如晚。”他叫她,听起来有点怪,先前都叫她“沈师妹”。
“做什么?”她拿眼尾扫他一眼。
长孙寒抬手,缓缓递到她面前,摊开掌心,手心里托着一枚红玉玉符,赫然又是一枚剑潭玉符。
沈如晚微怔,伸手接过,拈在指间,摩挲了一会儿,“什么意思?”
长孙寒抱臂倚在墙角,和她一起望着那枚剑潭玉符,“阁主与各位长老重新裁定了那十个剑潭名额的归属,不拘泥出身,仍以斗剑前十为标准授予玉符,这是剑阁补给你的那块玉符。”
沈如晚攥着玉符的手不由收得更紧了。
虽说长孙寒把这枚玉符递给她的时候,她心里便已经有了预感,可从他口中确认时,她还是忍不住心潮澎湃。
不是为了这一枚玉符,只是为那一口难舒的郁气。
“恭喜你,沈师妹,剑潭落定数百年来,你是第一个踏足的法修。”长孙寒含笑望着她。
沈如晚对上他笑意斐然的目光,有点不自在地偏开头,脸颊绷得紧紧的,声音忽高忽低,“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不稀罕。”
长孙寒挑眉,一伸手,“行,那你还我吧。”
沈如晚立刻转过头瞪他。
长孙寒要笑不笑地和她对视,懒懒散散的,“怎么,沈师妹又稀罕了?”
沈如晚一抬腿,没好气地踢了他小腿一下。
她神色恼火,可落在他身上时却轻得不能再轻。
长孙寒很配合地向后一倒,仰靠在墙上,站不稳似的,踉踉跄跄走了两步,绕到她另一边去,坐在花圃的台阶上,仰头看着她笑,一伸手,又摊开掌心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