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站在她面前,弯下腰,伸手一捞,将那酲猫轻轻巧巧地抱了过去,分明没用什么力,却叫酲猫乖乖伏在他手臂上。
“好了。”他垂头望着她,眼底一点笑意。
沈如晚好似忽而被解除封印了一般,长出一口气,往后挪开些,抿着唇,恼火地望着那只酲猫。
靳师姐干咳一声,赶紧凑上来,抱走了自个儿的猫,叫沈如晚瞪也没处瞪,只抿着唇自顾自恼火。
曲不询望着她,带点戏谑,尽是笑意。
沈如晚不轻不重地踹了他小腿一下。
曲不询耸耸肩,回身去拿了剩下的那坛桂魄饮,懒洋洋地在她边上坐下,偏头看她,“真不喜欢猫?”
要真是不喜欢,何必束手束脚,以她的本事,一只狸奴还能叫她为难了?
沈如晚烦他,板着脸说,“不喜欢。”
曲不询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也不再问,垂头一人倒了一杯桂魄饮,递给她。
沈如晚抿着唇瞥他一眼,伸手接了过来。
“你还记得吧?当初在东仪岛,你请我喝了一盏桂魄饮。”曲不询执杯,慢慢地说。
当然记得。
怎么可能忘?
沈如晚不作声,只是杯盏凑到唇边,一点点饮尽了那盏桂魄饮。
曲不询偏头望她,“你知道那时我在想些什么吗?”
沈如晚目光落在他身上。
“我在想,究竟是她当真对我有意,还是我也不免犯了穷酸男修最常见的毛病,自作多情?”曲不询悠悠地说,“唉,实在是拿不准,也猜不透。”
沈如晚伸手,又给自己倒了一盏桂魄饮,意味莫名,“长孙师兄也有拿不准的时候?”
曲不询一哂,“在你面前多得是。”
沈如晚唇角微微翘起。
她微微倾身,靠在他肩上,懒懒地垂着眼睑,像是有些半入酣梦,声音也带点困意,“那你后来怎么又确定了?”
曲不询伸手揽住她。
“确定?”他笑了,语气微妙,“我还以为你不过是想同我玩玩而已,玩腻了便像个包袱一样甩掉。”
沈如晚忽而不作声了。
她好似真的睡着了,倚在曲不询肩头,双目闭着,动也不动。
曲不询垂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他轻飘飘地笑了一声,“被我说准了是不是?”
沈如晚不动。
曲不询叹了口气。
他不再说话,只是笑了笑,伸手摩挲过她脑后,顺着背脊抚了抚,并不狎昵,充满平和的力量,仿佛也能顺着那一点温度传递过来,让人无端生出十分恬然,与他恣意索取时分明是两样人。
沈如晚抬起手,搭在他肩头,埋进他怀里。她其实没饮几口桂魄饮,可是无端微醺,醉意朦胧般靠在他身上。
“我头晕。”她说,“好似是醉了。”
曲不询的手微微一顿。
“醉了?”他笑,“不是吧?这才饮了一盏。”
沈如晚当然记得这个,以她的修为和酒量,也绝不至于一盏便醉。
可,“不是你说的?酒不醉人人自醉。”
曲不询微怔。
沈如晚埋在他肩头,轻轻笑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声音才轻轻地顺着他的肌骨传递到他耳边,“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年。”
曲不询沉默地抚了抚她鬓发,忽而像是按捺不住一般,攥着她的手腕,把她从位置上拉了起来。
沈如晚怔怔看他,可还没问,便被他拉着带出了门。
夜雨绵绵,可鞭炮烟火声始终不歇。
“我记得有一年你在那个地方放烟火,火树银花,灿若星辉,”曲不询遥遥指着群峰绵延处,“那时我就想,倘若往后年年都有这样的烟火就好了。”
沈如晚意料不及,“原来你也看见了?”
曲不询“嗯”了一声,“可惜后来再没见过你放烟火。”
沈如晚不言。
再往后,她便以为七姐已死,无人共点烟火,还凑什么热闹?
她本就不爱这般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