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前是蓬山上下百年最有去无回的剑。”奚访梧转身前看了她一眼,“你现在还提得起剑吗?”

沈如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转身走回门内。

曲不询转过头来盯着她。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微微皱眉,不确定地看她。

沈如晚面色如冰。

“胡说八道,我管他什么意思。”她寒声说,不耐烦,“少来问我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曲不询还盯着她。

沈如晚已经转过身,径直朝赌坊内走去,跨过门槛,一回头,神色冷淡,“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你到底进不进来?”

曲不询看她半天,慢慢倾身,抬步朝她追过去。

走到她身侧,和她并肩向里走的那一瞬,他偏头,低声问她,“真的只是胡说八道?”

沈如晚不耐烦地看他。

“随便来个什么人胡说八道你都要信,改天有人说是我暗暗倾慕你,你是不是也要信?”

曲不询一顿,笑了笑。

她暗暗恋慕他?那不可能,她连正眼都没看过他一眼,只给了他一剑。

“说得也是。”他耸了耸肩,“只要长了眼睛,就能看出来沈师妹是看不上我的。”

沈如晚微微抿唇。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不冷不热地说,“你知道就好。”

曲不询挑眉。

“那我吻你的时候,你怎么没给我一剑呢?”他半真半假地问。

沈如晚没好气地瞪他,“因为我眼瞎、无聊,闲着没事干找点消遣,够了吗?”

曲不询失笑。

他垂头摇了摇,不知为什么而叹。

“行。”他说,“那我就做你的消遣。”

第50章、一声梧叶一声秋(六)

在秋梧叶赌坊里找到陈献的时候,这小子已经混进了其中一桌的中央,周围围着一大群人,满眼热切地看着他,从踏上第一桌起,他已经连续赢了数千筹了。

秋梧叶赌坊以筹作注,每一注价值十枚灵石,对于普通修士来说,拼死拼活一个月,到手的酬劳,差不多也就将将够兑换十枚这样的筹子。

陈献站在桌边,毫不犹豫地把身前那一堆筹子全都推进池子一边,“我全押。”

桌前的荷官抬眼看他,“你确定?”

问的是陈献,目光却往陈献背后看过去。

楚瑶光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手边一壶上好的香茗,烟气袅袅,她连眼睫都没抬一下,语气轻飘飘的,“押。”

周围人不由发出一阵艳羡的喧哗。

谁都知道这小子手里的本钱是这位大小姐给出的,在这里赚到的每一分钱都要和大小姐分,谁想陈献自己不拿钱当钱也就罢了,这位大小姐也纵着他,把把都全押,把把都不曾输。

要不是这两人当真是生面孔,刚来赌坊那种生疏劲儿装不出来,他们都要以为这是赌坊提前安排好的托儿了。

“那我也全押!”对面的修士猛然把身前的筹子也往前一推,眼底尽是疯狂之色,“我押大!”

陈献押的是小。

对面那个修士手头也有数百筹子,只要能赢上这一把,就算分去赌坊的那部分,到手也立刻便是十倍的回报。

荷官停顿了片刻,重新慢慢举起骰盅。

骰盅是秘制的,神识无法穿透筒壁看见里面的骰子,灵气也没法暗中将其中的骰子暗暗偷换摆弄成特定的骰面,论理是不存在出千的,可偏偏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子一出手就比常人决绝笃定得多,而且每每都能押中,要不是荷官才是个中行家,非得以为对方出千了不可。

陈献连眼睛也没眨一下,站在那里平平淡淡地看荷官摇骰,半晌落下骰盅。

一掀开,三个骰子上,三点、三点、三点。

先前押了大的修士猛地一声惨叫,像濒死的蟾蜍。

荷官盯着那三个点数一模一样的骰子看了半晌。

“你怎么做到的?”他缓缓地抬头看陈献。

陈献挠了挠头。

“不是说了吗?”他用一种相当轻松的语气说,一边伸手毫不犹豫地把大把大把的筹子揽到自己面前,“我运气很好的。”

“下一轮还是全押。”他很随意地宣布,“有没有人来玩啊?”

沈如晚和曲不询站在人群最外围,遥遥地看他吸引了满场目光。

“陈献的运气真有这么好?”沈如晚有点惊愕,旋即又是狐疑,“让他来这赌坊里走一遭,不会反倒害了他吧?”

运气这么好,赌什么赢什么,谁还去努力?赌徒一进赌坊就红了眼,不就是为了这不劳而获的奢想吗?陈献的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好。

万一以后陈献直接沉迷流连赌坊,岂不是他们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