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在镜子里的自己身上流转,明明是很喜欢的。陈拓的眼光一向很好。
陈拓自然知道那个流言。
一件死物,他并不信它能有什么特别的本事。
“你忘了妈妈那时候说了什么吗?”他的手扶在她窄窄的肩上,弯下腰,两张脸凑得近。
“她说拥有它的时候总是幸福的,所以每个幸福的时候她都戴着这条颈链,”他的手指扶着陈迩逃避的侧脸,让她的眼睛在镜中看向自己,“在获得金奖的时候,和爸爸相遇的时候,爸爸的公司上市的时候,在我们出生的时候,她说那都是很开心的时刻。”
“妈妈把它留给你,只是希望你也拥有这种幸福,”他将她眼里涌出来的泪水轻轻拭去了,可是很快就有下一颗落在他的指尖,滚烫连绵不断,“……只有幸福是她想留给你的。”蹲全玟裙④③久五2④八③④
已经过了很久,她以为那些记忆已经模糊了,但陈拓一说起,陈迩就回想起了曲苓的模样,最后的时候她变得枯黄干瘦,疼痛却没有让她变得情绪失控,如果她暴怒无常这反而更好让人接受。总是独自忍受着多少痛苦呢?光是想象就觉得难过。她总是温柔的,手指轻轻摸着女儿的脸颊,说话的声音很细很虚弱。她的温柔和气味原来都还清晰地被记着。
眼泪也不总是痛苦的时候才会落下来,陈迩半咬着下唇试图让呼吸别那么乱,陈拓揉了揉她翘起的头发。
她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转身冲进陈拓怀里遮住自己的脸。
陈拓只是看着镜子里她的背影,她轻轻的呜咽和温热的呼吸都抵在左胸往里钻,只有肋骨在负隅顽抗,那里已经潮湿一片。
他抬起手用力抱了抱她的后背,然后捧着她的脸使得她从自己怀里退出来,她的下睫毛因为眼泪纤长地贴在下眼睑,黑眼珠浸了水格外剔透,脸在自己掌心显得好小。
陈拓的拇指擦了擦她狼藉的脸颊,额头在她额头抵了抵,“行了,别哭了,鼻涕要吃进嘴里了。”
陈迩一拳捶在他小腹,硬邦邦的,只发出声钝响。
她拿起湿巾擦了擦脸颊又偷偷看了看根本没有流鼻涕。
“而且,”陈拓在她面前抬起左手,“我也戴了。”他那张总是冷淡的脸上在这种时候露出顽皮的笑。
套件里的祖母绿手链戴在男孩修长的雪白腕间,款式简单落拓,在他身上倒不显得怪异违和,反而很有些特殊的清俊气质。
“如果真的有不幸,那我们一起不幸吧。”
17 17.幻日和簌雪
陈家的车顺着盘山公路下行,比起舞会的时间稍早些,陈迩要先去再看看现场。
陈迩坐在后排刷RS,一打开,头条新闻是标红的“爆!明胥出现罕见幻日天象”,她放下了手机,脸贴近车窗。
车穿过沿路树林正开到宽阔处,此前从未亲眼见过的绝景滑进了她的眼里,即使已经预知到会看到什么,她仍然震撼得眼睛瞪圆。
“叔叔,停一下车。”她反应过来就要下车看。
“等等。”陈拓为她的莽莽撞撞蹙起眉,“直接下去你想冻死吗?”
精纺羊绒的驼色长外套裹住了她穿着礼服的身体,那是陈拓未卜先知似的多带的外套,轻松地将她的手都一并兜进袖中。
她下车,冷风和着雪粒朝她卷了过来,半短的发梢随之轻轻晃动,她眯着眼站在路边看凌空的奇妙景色,两道锐利的虹光环绕包裹着耀眼的太阳,天上像是有三个太阳同照,散射牵出十字的光亮。
无数雪粒随着风向簌簌斜落,一切太过失真,简直不像现实存在的场景。
好宁静,只有风雪的声音和自己的呼吸声,她有一种恍惚的感觉,这风就像穿过了她的躯体,透进魂里,陈迩颤抖了一下。
“看到了?”陈拓穿着橄榄绿的西装礼服,被冷风吹得半眯起眼睛,雪白的脸在光亮下像是要融化,“走。”
“多好看啊,再看会,真的好像能穿越时间一样……”她拨平耳畔的乱发,有细小的雪粒挂在了她漆黑眉睫上,因为皮肤的热度很快化成了小水珠,“今天突然下了雪,还有这种漂亮的天象,真的好幸运啊。”
反常往往带来的是大变动,这傻瓜还在乐呢。陈拓的手插在口袋,没有说话,额头的发丝被吹拂起来。
他抬颌看眼前的幻日,或许是因为直视,他只感觉莫名的眩晕,这眩晕连带得陈拓的头跟着又痛起来,他抬手用力按了按额角,呼吸沉闷了些。
“欸,你怎么了?”察觉到动作的陈拓裹着他的衣服歪头看他,“吹冷风不舒服了?走吧走吧。”她抓起他的袖角回到了车里。
“你这最近怎么回事啊?”陈迩把衣服裹回陈拓身上,看他一张脸仍然苍白着忍不住问:“长得那么高那么壮,结果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
衣服沾了她的气味,存在感就格外明显,他的东西就像是她的了,浸在这样的包裹里,也或许是因为重新回到了暖和的环境,那种疼痛慢慢散去了,真奇怪。
“好点了没?”陈迩看他不说话,脸凑近看他。
他一低头就看到她的嘴唇,还有鼓起的雪白的胸。
“好了。”陈拓往后退了退,一副不想挨着她的架势。
陈迩莫名感觉被嫌弃,撇撇嘴坐回去了。
陈拓转过脸看窗外,雪还在下,他眉毛不自觉微皱着,心事重重的模样。
陈拓一到嘉礼高就被有事要被叫走。
“你去吧,”陈迩对他摆摆手,“正好我要去大厅看看,到时候见。”
“嗯,别乱跑。”陈拓像是跟小朋友交代一样,而陈迩已经转身干脆走出几步了,她脊背半裸,雪白摇曳。
“等等。”他叫住了她,又把外套给她披上了,“懒得拿了,你穿上。”
“啊?”陈迩疑惑:“那我帮你放休息室好了。”
就算随手放这里又没人会特意偷一件衣服。
“不许。”他把第一粒纽扣扣了起来,衣领直接掩到了她的下巴,他的手在她的额头胡乱揉了一把,“穿着。”
陈迩不懂他要做什么但还是穿着他的外套听话地离开了。
“和姐姐关系还真好呢。”一旁的刘老师揶揄着对身边的男孩说。
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建议过陈拓再跳几级的,按照他设想的计划,陈拓现在这个时间本应在迦州读大三,以陈拓的能力完全可以应付这种强度,但他只是呆在陈迩身边。学术科研这条路子对于这些富家的孩子并不是非走不可的路,他理解但偶尔感到遗憾。
“她这个样子,”陈拓理所当然地说:“没有我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