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1 / 1)

楚童等人没办法,只能将希望寄放在柳氏身上。但柳氏如今身子颤颤巍巍,原本就被岁月冲刷的脸庞更加苍老的几分。

如今的柳氏几经风霜,又怎能奢求女帝能够给她薄面,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难听,“全凭陛下吩咐,臣妇待孙儿谢主隆恩。”

宋潋月将目光投向柳氏,没有对她说些什么,只是命人将棺椁合上,带入宫中。

沈凌琛的棺椁在安奉殿内停留了十一天才得以下葬,期间,宋潋月每日守在安奉殿内,就跪在棺椁前,整个人木楞憔悴。

宋潋月跪了多少天,游鱼就在旁陪了多少天,时不时就会为宋潋月端来一碗参汤,害怕女帝的身体垮掉。

直到棺椁下葬的那日,宋潋月走在棺椁的后面。棺椁的四周是由沈瑞希、楚童、胡欣还有顾欢把守,就这样一直走到了皇陵。

作为上任不满一年的女帝,宋潋月的皇陵从宋恒驾崩的那日开始修葺,之间虽只有个雏形,但大体的架构已经出来了。

宋潋月命人将沈凌琛的棺椁葬入了主陵寝,以表日后自己百年之后与沈凌琛合葬的决心。

对于此事,谈柏冲曾上书表示帝王应与皇后合葬,与皇贵妃合葬,与祖训不服。

但宋潋月根本听不进去,执意如此,甚至说出:“那就罢黜谈皇后,尊沈氏为皇后。”

谈柏冲听后害怕女帝真的罢黜自己女儿的皇后身份,就不敢在进言了。

沈凌琛棺椁下葬之后,宋潋月又病了数日,直到收到了苍兰国送来的信件。

她展开那封信,上面熟悉的字迹让她本就脆弱的神经变得不堪一击。

这一夜,宋潋月将阿姐的信抵在心头,哭着睡了过去。

待第二日起来,她的眼睛又红又肿,“姑姑。”她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唤游鱼。

游鱼听到声音,挪步进来。

宋潋月张了张嘴,声音干哑道:“把朕的龙袍送过来,派人去通知各位大人,今日早朝正常。”

闻言,游鱼愣了一下,随即赶紧颌首,“奴婢这就去办。”

“对了,让宫人们将朝霞宫收拾一番,以后朕会依然住在这里。”

“遵命。”

游鱼不知道宋潋月是真的想开了,还是强迫自己振作起来,不管是哪一点都让她欣慰不已。看来苍兰国的来信确实起到了作用,她已经许久未见过宋潋月这般状态了。

自沈凌琛出事,宋潋月已经有一月有余没有上过早朝,今日突然恢复早朝让众人大喜过望。到了正点,朝臣几乎全部到齐。

宋潋月上朝的时候,游鱼便领着宫人们将朝霞宫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

一个宫人打算将床榻上的被褥收拾换新的时候,一掀开被子,顿时被底下的景象吓得尖叫出声。

“啊”那声音尖锐刺耳,几乎传遍了朝霞宫每一个角落。

游鱼闻声赶来,刚想要询问宫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床榻的被褥下竟放着一身战甲。

战甲上心口的位置被什么利刃穿了一个洞,上面还带着深褐色的痕迹,不知是锈迹还是血迹,又或者是二者混在一起。

这身战甲游鱼并不陌生,她曾无数次在宋潋月那副日日拿出来看的画卷上看过,那是属于沈凌琛的战甲。

游鱼下意识的捂住嘴,这套战甲本应该随着沈凌琛的棺椁葬入皇陵。她竟不知宋潋月何时将这套战甲从棺椁中拿出带回朝霞宫,更不知这么多日以来,女帝竟日日与战甲同眠。

当宋潋月下朝回到朝霞宫,想要让游鱼给自己煮些鸡蛋敷敷眼睛的时候,就看到游鱼面无血色的坐在暖阁中的椅子上。

再看被翻开的床铺,她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并未在意,而是走过去抚摸着战甲,轻声道:“阿零,我下朝回来了。”

听到说话声音,游鱼惊恐地转头看向宋潋月。

今日宋潋月去上朝,还命人收拾朝霞宫,游鱼以为她想要走出那片阴霾,却不曾想事情会变成这样。

“月牙儿!”游鱼起身惊呼出声。

宋潋月疑惑的看向游鱼,“姑姑?”

“月牙儿,你、你刚才是在做什么?”游鱼不敢相信宋潋月刚才竟对着一副战甲说话,甚至称呼它为“阿零”,那语气温柔至极,还夹带着缱绻。

宋潋月眨了眨眼睛,不以为然,“我在同阿零说话。”

游鱼闻言只觉得脑袋中忽然有什么东西炸开,“月、月牙儿,你、你这是不对的……”

“有什么不对?”

“你怎能同一个战甲说话,又将它当成沈将军?还有,这战甲不应该葬入皇陵吗?”

面对游鱼的不理解,宋潋月的脸色不太好看,她转过头不与游鱼对视,只是看着那副战甲,淡淡道:“有什么不对?朕是皇帝,这天下都是朕的,只不过是一身战甲,朕让它在哪里,它就应该在哪里。”

“错了错了,月牙儿你错了。”游鱼急不可耐,她确信宋潋月是病了。虽然之前她一直病着,但那只是身体上的,现在是她的思维病了。

说着,她作势想要往暖阁外走,“我这就唤御医来为你把脉。”

宋潋月着急的一把拉住了游鱼的手腕,紧紧地攥着,“朕没病,唤御医来作甚!”

已经会武的宋潋月手上的力气比一般人大得多,只是这样攥着,游鱼的手腕就红了一圈,还疼得厉害。

“朕只是想让阿零永远陪着我,有什么错!”宋潋月怒目圆睁,咬牙切齿。

“月牙儿……”游鱼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她第一次见到这样偏执可怕的宋潋月,恐慌与陌生感袭上她的心头。

在游鱼的心里,不管宋潋月是曾经的行宫内不受宠的小公主,还是如今万人之上的南国女帝,都是她的月牙儿,是她记忆中那个会撒娇,会委屈,会调皮的小娃娃。

但此时此刻,她才真正的发现,原来宋潋月早已离她很远很远了。

看着游鱼苍白且痛苦的脸,宋潋月的心交织地让她痛不欲生。她咬了咬后槽牙,将心中那股怒火强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