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 / 1)

朱辞秋抬头看去,见主殿正门上,挂着以金箔写成的?一串南夏字的?牌匾。

“拉康达神殿。”她轻声念出牌匾上的?字,果然又带了神字。不过她虽然看得懂南夏字,却对这些奇怪的?南夏字组成的?文字寓意?不太了解。

她是根据南夏字直译出的?中原字。

就好比阿静雅、西琳,这些都是直译而出,所?以她并不明?白?这些名?字的?含义。

可乌玉胜这三个字,她却十分明?白?。

那可是乌图勒以中原字给他取的?名?字。

所?以即便是在未看穆照盈的?游记之前?,她也明?白?他的?名?字含义。

玉,在南夏话中本被称格雨。而胜,则作罗赞。至于乌字,她想,那只?不过是乌图勒学着中原人,强行冠在他名?字上的?姓罢了。甚至就连乌玉阙这样的?名?字,都是如此而来。

即便她识得这样的?含义,可玉胜二字若以南夏话读出来的?仍旧是格雨罗赞。但她一直喜欢对他讲中原话,所?以甚少用南夏话读过他的?名?字。

“怀宁殿下就在此等候领主召见,莫要?乱走乱看,不然,这王宫内的?暗卫可不会留情。”

带她来此的?守卫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去,不再停留。她就这样一个人站在拉康达神殿的?正下方,一直站到太阳升起,阳光驱散了雾气,乌图勒还是没有见她。

她的?头越来越晕,耳中像是随时会流出血般疼痛,连身上都不自觉地冒着冷汗。好像西琳口中的?瘴气之症又再度出现,叫她站在此处愈发不适。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整座王城都苏醒过来,无数奴婢侍卫从旁路过,偶有几名?部落首领入殿出殿,朱辞秋仍然站在原地,只?要?动一步,便会有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暗箭射在她脚下,让她寸步不能动。

直到日悬高?空,午膳传过,正殿大门终于从内打开,走出一名?年轻男子。他手中握着佩刀,站在台阶之上俯视着朱辞秋,声音穿透宫殿,落入她耳中。

“怀宁殿下,领主今日不得空见你。但”男子冷声道,“念在殿下如此诚心觐见的?份上,你若能在此跪上两个时辰,便免了殿下的?觐见,叫你去见一见大雍来的?使臣们。”

朱辞秋唇色苍白?,却也仍旧勾唇一笑,道:“若我不跪,执意?要?见领主呢?”

“那就请殿下自便好了。毕竟站死在这大殿外,也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哦对了,我们自然也不会替你收尸。”男子笑了笑,转身便走。

大殿的?门看看合上,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几眼四周。

她必须要?忍。

石砖铺成的?路被日光晒过,坚硬又有些烫,人跪在上面久了,膝盖难免疼痛。并不繁重的?衣衫之下,朱辞秋的?膝盖已?然跪得红肿不堪,酸痛不已?,加之身上所?受的?瘴气,她已?经痛的?连牙尖都在打着颤。

饶是如此,她的?脊梁仍旧是挺得笔直,不论过路的?人是如何指指点点、暗中嘲讽与唾骂,她都无动于衷。

她如今所?受的?一切,都会在七月七祭神日的那一天,全?部讨回来。

所?以,不论如今如何困苦艰难,她都会咬着牙,拼命挺过去。

即便是……即便是她咬破了唇瓣,吞下鲜血;即便是故意?跪在更?加凹凸坚硬的?石砖上,膝盖上的?痛觉传达全?身;即便是拾起地上的?短箭,让锋利的?箭尖划过自己的?手掌。

鲜血流在石砖上,慢慢干涸。她抬起头,看着下落的?太阳。她知道自己终于清醒着熬过了两个时辰,苍白?乏力的脸露出了笑容。

只?有清醒着,她才能活下去。

不论怎样,她都要?活下去。

大殿的?门再度打开,原先那名?传话的?男子又走了出来。他看见朱辞秋脸上的?笑容,猝然一愣,反应过来后朝后抬了抬手,朗声道:“带小少主夫人去见见娘家人。”

“记住了,是小少主夫人。”

“是!”

男子身后的?奴隶们齐声答应,他们走下台阶欲抬手拽起朱辞秋,却被她猛然甩手躲过。

她看着台阶上的?男子,用流了满地鲜血的?、受着伤的?手撑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苍白?的?脸笑容不改,“替我多谢领主。”

说罢,便自顾自往身后的?大路走去。

一条路仿佛走了好久都走不到头,她摇摇晃晃着,被两旁的?奴隶裹挟着。可连双腿双手都失去了知觉,只?靠着濒临涣散的?毅力与清醒坚持着,终于在最后一刻,在她将要?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一处偏殿的?门被打开。

“领主让小少主夫人特来见见使臣们,几位大人可要?与少主夫人好好叙叙旧。毕竟,这极有可能是你们最后一次相见了!”

身后的?奴隶耀武扬威地说完,便将她推入殿内,扬长?而去。

久无人居住的?潮湿与阴暗的?环境,让她登时睁大了眼,看清了坐在里?面的?人。

顾霜昶在这里?。

熟悉的?面孔叫朱辞秋一下子泄了力,意?识突然有些涣散。

“殿下?!”

“殿下!!!”

好几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猛然响起,如今竟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靠着紧闭的?殿门,连最后的?体?面都险些撑不住,险些瘫倒在地上。

有一道年轻的?声音猛然上前?,接住了她,将她打横抱起。

“我终于……见到你了,顾霜昶。”

她艰难地掀起眼皮,看清了抱着她的?男人。

“殿下,是臣,臣在。”

顾霜昶眉头紧蹙,常年温润和熹的?脸上多了些肃杀之气,却又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铺得干干净净的?床褥之上。

“胡太医!”顾霜昶猛然转身,叫了花白?胡子的?太医上前?替她诊治。

再度醒来时,她身上伤口已?被包扎好,衣衫也换成了干净的?,换的?还是大雍服饰。

到底还是觉得大雍衣衫最为舒适,连身上都清爽不少。不过说来真是好笑,近几日总是昏迷,叫她自己也真不得不信自己的?身体?命不久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