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内后?,朱辞秋便掀开外套,挣扎着跳下来。
她看着他?,“你?对这里很熟?”
乌玉胜亦看着她,说道:“他?们对王族的人很熟。”
很快他?又补充道:“待殿下伤好,静养好,我自会?送殿下去?王都。”
于是她问:“要多久?”
乌玉胜似乎对她突如其来的配合感到惊异,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这得看殿下恢复得快慢了?。”
朱辞秋不再回他?,只是走在屋内环顾四周,“我可?以在此处照你?所?言静养,但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她抬起头?,看向乌玉胜,“不要困住我。我不想被一直困在屋内出不去?。”
乌玉胜低首,眼中的探究似要将?她看穿,“可?以,但我会?一直陪着殿下。不论殿下去何处。”
“你?如今很闲吗乌玉胜。”朱辞秋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不去?收拾春狩的烂摊子,却在这里陪我虚度光阴,这与你有何好处?”
面前高大又有些疲惫的男人忽然伸手,将?她散落的头?发?勾起一簇,又低头?凑近。她能清楚看见他?眼中倒映出的她的身影,以及那愈发?多起来的血丝。
“母赫族的阿静雅,一人斩下三种野兽在乌图勒面前露脸得了奖赏。”他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停顿一瞬,想看她的反应,但她不为所?动,于是便又开口,“在她得赏前,我曾遇见过?她。而后娜巴图的尸首被发现,她孤身入了?乌玉阙帐中。于是乌玉阙便向乌图勒建议,让我来此与你一同向巫族众人赔罪,他?暂代我的职责,替我护送王族回王都。”
朱辞秋抬首,道:“你是故意的。”
“殿下,我助你?让阿静雅入乌玉阙青眼,只为一件事。”
她挑眉,示意乌玉胜继续往下说。
“留在我身边,或者?说,让我待在殿下身边。”
男人语气似威胁又似恳求,面上的偏执与发?红的血丝刺入她眼中,让她愣怔一瞬,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的真正意图。
“不,”她对上他?发?红的双眼,粲然一笑,“这样的交易,并不划算。因为你?不助她,也到不了?巫族。”
“乌玉胜,你?困不住我。”
“大雍的皇帝病危,殿下的哥哥监国。你?回去?就是死,你?到底明不明白?”乌玉胜顿了?一下,后?退一步,执拗地看着她,“他?们想杀你?,我是在救你?。”
朱辞秋笑了?,“乌玉胜,你?永远都这样乱替人做主。”
“我并非被人置于水火不能自救之人,不论朱承誉也好,乌图勒乃至乌玉阙也罢,我不需要你?来充英雄暗中护我。如今你?我面上尚能维持一丝笑意平和,莫要将?这份平和也彻底打破。”
乌玉胜面色凝固一瞬,“朱辞秋,你?到底恨我什么?”
她看着他?,笑了?笑,“我不恨你?。”
“我只是,讨厌你?。”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是乌玉胜所?叫的医师到了?。
乌玉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朝外走去?。她与他?的交谈中断,随即他?便领着一位花白胡子的老头?入内。
那老头?眼皮都耷拉下来,被乌玉胜拽着入内后?四处张望,终于看见面前站着的还有另一位大活人。
朱辞秋心中腹诽:也不知道他?究竟能瞧不瞧得见路。
“这姑娘身上,有股味道。”
老头?摸着胡须,张口就来。
她闻言,微微侧头?闻了?闻身上,似乎是有股溪水黏在身上未干的潮湿味,但并不腥臭,也并不明显。
可?那老头?却踱步到她跟前,凑到她身旁嗅了?嗅,又转身看向乌玉胜,似乎不知该不该开口。
此时朱辞秋骤然反应过?来,她立马拉住老头?,言辞恳切:“老先生,我肩上伤口疼得厉害,不如先给我医治一下吧。”
不等乌玉胜反应,她便拉着老头?的胳膊往里走,但乌玉胜却仍旧站在原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知道他?不会?走了?。
老头?被她打了?茬,也忘了?自己方才要说什么,于是便掏出药箱的药物,左右瞅了?半天?,又朝身后?的乌玉胜道:“水盆呢?快去?叫人打盆温水来!”
乌玉胜这才转身,却也只是掀了?帘叫外头?的守卫打水来。习武之人向来耳聪目明胜于常人,朱辞秋不好在此时与这老头?说些什么,只能静观其变。
待水打来后?,乌玉胜亲自端着,让老头?浸湿帕子将?她伤口处冒出来的血渍擦洗干净,又拿出小剪子,想要剪掉与血肉相连的布条。
但他?比划半天?,都无从下手。
“我这老眼昏花的,不行。”老头?抬头?,将?剪子递给端着水盆的乌玉胜,“你?来。”
乌玉胜沉默一会?,看着脸色苍白的朱辞秋,便放下水盆接过?剪子,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将?布条挑起。
朱辞秋侧头?看去?,乌玉胜宽大的手掌用这般的小剪子,动作显得格外笨拙。血肉与布条相连的滋味她并非第一次体会?,但仍觉疼痛,仿佛也带动了?腹部那道愈合伤口的痛意,让她额间愈发?冒出汗来。
血肉被牵扯撕拉,布条终于被剪下。
她咬着下唇,双手攥着衣摆想要撞墙昏过?去?,这样就感受不到痛意。她痛得连脸颊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乌玉胜忽然伸手撬开她的唇齿,将?虎口放在她唇间。她抬起头?,被汗水模糊的视线看见男人皱着眉,冷声开口:“咬我。”
她也毫不客气,在老头?给她上药时,一口咬在他?虎口处,却在咬出血窟窿时又收了?力道。
但乌玉胜却说:“殿下,不疼。”
好在伤口未伤及根骨,只是皮肉难受,老头?替她包扎好后?也没多说什么,只叫她好好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