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1)

她猛地甩开乌玉胜的手,想要打开门走出去,却被后者再次拉住,他将她拽了回去,并堵在门口。

乌玉胜神情凶恶又严肃,他用另一只手拉住她的右手手腕,举在她面前,压着怒气质问:“殿下为何不治?”

朱辞秋抬起头,眼神比往日都要冰冷无情,甚至带上了厌恶。她笑出声,“你让我治,我便要治?”

“况且,那日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为何便能断定我的右手,是真的有伤?”

乌玉胜低垂着眼,似乎不愿多言,随即他便再次抬眼,恢复了往常的表情,“殿下别忘了,在这里,是我说了算。殿下不愿治也得治,有没有伤,那老头一眼便知。”

她挣脱几下,却被乌玉胜更加用力地握住手腕,于是她便低头看向那裸露的宽大的手背,一口咬了上去。

那是她此生用过的最大的力道,但乌玉胜仍然抓着她的手腕不肯松手,就连鲜血被她咬了出来,顺着手背滴在地上他都没有一丝颤抖。

朱辞秋烦了,觉得没劲,便松了口看向被她咬出一排血印的手背,轻声道:“乌玉胜,我不想治。”

乌玉胜似乎对她突然软下来的语气感到惊讶,禁锢着她手腕的手松了一瞬,但很快便又握紧。他用原先拉住她胳膊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看向他。

“别想耍花招,殿下。”

朱辞秋脸上露出觉得他好可笑的神情,她望向他,嘴角又扯出一丝自嘲的笑容:“乌玉胜,这是第十一年了。可你还是不了解我。”

乌玉胜一怔,脱口而出:“我是最了解殿下的人。”

“不,”她笑着,眼里的嘲讽不知是对他还是对自己,“我从不觉得弹不了琴,下不了棋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恰恰相反,当我知晓我再也不能弹琴时,我很高兴。”

“因为我解脱了。”

她看着面前男人因为这句话而呆愣的神情,继续道:“我从不喜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所学的每一样东西,我都厌恶至极。什么大雍第一才女,那只不过是他们在失去了心爱的儿子后强加在我身上的冠冕,为了那所谓的继承皇室荣耀,让我被困在糜烂阴影之中一日又一日。”

“今日我未曾猜出你的意图,是因为我了解你,所以觉得你不会干这般蠢又无用的事。不过这次你倒是真出乎我的预料,只单凭我的一句话,便带我来此治伤,该说你是想让我继续为你的族人献艺羞辱我,还是仍旧对我情根深种不愿见我受伤呢?”

乌玉胜沉默着,良久,他松开了手,却又按住她的肩膀,眼中的偏执不减反增,“殿下,有伤不治,伤口是会生脓溃烂的。”

“为何要选择一直被困在阴影糜烂之下?”他擦掉她嘴角的血渍,“殿下感觉不到痛吗?若殿下不愿迈出,那我便替殿下将恶脓连同腐肉一并除尽,好叫殿下不再痛苦。”

“这几日,殿下便待在此处吧。”

朱辞秋忽然笑了,“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目的啊,乌玉胜。为彻底阻断我与乌玉阙在春狩前接触,特意将我诓骗至此。”

乌玉胜没有说话,他只是注视着她许久后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

他缓缓松了手,打开门走了出去。

朱辞秋见他出去后如脱力般坐在身后的凳子上,低头怔怔地看向自己的右手。

被捅穿的掌心怎么会不痛呢。骑马拉缰绳的会痛、被人拽着按掌心的时候会痛、用手端着茶碗端久了会痛,就连攥住手心的时候,也会感到痛意。

她对乌玉胜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唯有一句未曾说出口,她感受这些带给她屈辱的痛意,是要这些痛意时刻提醒着她,南夏人与她不共戴天,她不能心软亦不能失去理智。

老者端着一碗药缓缓走了进来,见她这模样,乐呵呵地说了句:“看来小两口聊得不是很愉快啊!”

朱辞秋沉默地看了眼老者,不想理他。

“小姑娘,年纪轻轻戾气可不要跟乌玉胜那小子一样重哦!”老者将手中的药碗递给她,“我们当大夫的,自然是先尊重伤者的意见,你若实在不愿治,我便不治了。”

她抬起头,看了眼老者,又看了眼药碗,道:“那你这是何意?”

“这可不是治你手上伤的,”老者坐在一旁,脸上仿佛永远都是笑呵呵的,“你心中郁气太重,得先喝碗静心安神的凉药,不然很容易早死的!”

朱辞秋沉默一瞬,还是端过了药碗,低头喝了一口,便道:“苦。”

“正所谓良药苦口,这可是老朽独家秘方,天下只此一份!”

她听见这话喝药的动作略微一顿,心中稍疑。她又抬头看向老者,忽然轻声问道:“不知您贵姓?”

老者仿佛觉得这安神药果然有用,他赞许地看了眼软了脾气的朱辞秋,道:“无名小卒罢了,哪里算得上贵姓。老朽姓杜,你就叫老朽杜大夫吧!”

朱辞秋心中略有些猜测,但此刻并非证实的时候,她喝完药站起身,在门口张望了一下。

“他走了?”

“没有呢,我叫他去隔壁柴房帮老朽劈柴静静心。”杜大夫道。

她将门关好,并插上木梢。

“杜大夫,我身中一毒,此毒我想解。”她坐回原地,向杜大夫伸出手,“却不知您可否能解?”

杜大夫一愣,他一手摸着胡须一手把脉,半炷香后他放开手,盯着她道:“回转丹毒性太怪,老朽需要拿到回转丹的原料,才能有把握制成解药。”

“不过,”杜大夫话锋一转,“这般麻烦的事情我向来不愿沾身,所以就算有原料,老朽也不想帮你。”

朱辞秋收回手,道:“医者仁心,杜大夫忍心见我痛苦而死?”

杜大夫笑道:“老朽若有仁心,便不会在这,合该去那外界悬壶济世去了。再者说,你与南夏的纠葛牵扯太深,老朽可不想蹚浑水。”

朱辞秋挑眉:“你知道我的身份?”

“老朽好歹活了些岁月,不是睁眼瞎。”杜大夫捋了捋胡须,摆手道,“所以老朽不接。”

“你徒弟是不是叫杜与惟。”

一句话,让杜大夫的手一顿,猛地看向朱辞秋,眼中的惊异随之转为警惕,他看了眼门外,又看了眼她。

不等杜大夫自己承认,她便知道此事确切无疑了。

她笑道:“怪不得他在南夏境内修木屋无人发现,原来如此。”

“我若将他行踪告知给乌图勒,说他有绝世医术,能使人长生不老。你猜他会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