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辞秋不了解陆家这位小公子脾性,怕他?真不会善罢甘休,便朝顾霜昶瞥了一眼,后者会意,又朝白兰扬使了使眼神。
白兰扬本不想搭理这刺人的视线,但四周安静的连窗外街道旁卖馍馍的摊子上,一个人路过?摊子买了几?块馍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他?再跋扈,再不乐意朝讨厌之人示弱,也知道若自?己?不道歉,怕是此事翻不过?去。于是只好磨磨蹭蹭地咕蛹到顾霜昶身侧,朝着陆桓极小声地说了句:“抱歉了。”
陆桓挑眉:“什么?我听不见。你从前逗我家女使的声音都比现在大得多啊。”
“?”
白兰扬闻言,不再躲在后头?,反而冲到前面来。
他?瞪着陆桓,又似乎想起?自?己?有错在先,被迫软了态度,不情不愿地朝陆桓弯腰拱手,僵硬道,“实在是抱歉了!陆大?公子!”
陆桓很是受用,不由展了笑颜。
似乎逗弄够了白兰扬,也瞧不出他?周围的同行之人有多厉害,便朝后微微抬手,侍卫便将他?往外推去。
临走时,他?忽然开口?:“白如清,我其实从来不怕别人说我是断袖。可你既然被我撞上了,我自?然得把从前所受之奚落还?给你几?分了,哈哈哈哈哈!你这几?位朋友瞧着也跟你一样,是一样的憨货。”
朱辞秋:“……”
顾霜昶:“……”
原来这就是投鼠忌器结果?被人耍了的感觉。
西琳一脸迷惑,心想断袖究竟是什么意思?
白兰扬:“?”
白兰扬:“陆桓我要杀了你!”
随后白兰扬对着朱辞秋讲了一连串的往事,颇有些气愤生气到嘴巴闭不上,想要将陆桓的所作所为通通吐槽出来。
末了,他?还?愤愤不平地对朱辞秋道:“太医院的灵丹妙药治回来一个心冷嘴毒的讨厌鬼,真是划不算!”
朱辞秋倒是在想,陆桓的病,真的严重到下不了床的地步吗?杜与惟是否已经将他?治好了但未公之于众,以及他?来此到底做甚?
想不通,索性便先不想了。
她缓步朝大?街走去。
今日?风光甚好。
辽东靠海,拂面的风里好似都伴着远处码头?大?海处的海浪声。许是此处无高山、无高台楼阁,烈阳终日?高悬,阳光毫无遮掩地照在这片土地上,因此这里的人的皮肤都呈小麦色,健康又有生气。
越靠近海边,海鲜便越多,海腥味便越重。
朱辞秋不甚喜欢,却也觉得新奇。她看见了比巴掌大?的珍珠蚌壳、看见了从未见过?的海螺、看见了比胳膊还?大?的鲈鱼,还?有长得奇形怪状的有着两个大?钳子的红色虫子。
“这是何物?”她指着一盆密密麻麻的虫子问?道。
摊贩叉着腰站在一旁,抬眼看见朱辞秋这身装扮,听见她一口?的官话,便反应过?来她是外乡来的,于是操着一口?不熟练的官话道:“小龙虾。”
“小龙虾?”朱辞秋第一次听说这名字,略带疑惑道:“此物可以吃?”
摊贩点?头?:“小姐要不买回去尝尝?”
“不必了。”
顾霜昶朝摊贩一笑,礼貌地拒绝。
大?道两旁堆满摊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充斥整座辽东城,装满货物的驴车一辆又一辆地路过?熙熙攘攘的大?街,分明没有燕京那般平坦宽敞的街道,却格外有秩序。
车马碾过?被海水撒过?的街道,路过?的人们欢声笑语,好似数月前发生的海寇偷袭之事早已翻篇,而?北宣王也早已将倭寇制服,叫他?们再也不敢来犯。
可据朱辞秋所知,时至如今,海贸仍然未开,码头?仍然被重兵把守分寸不得近。而?大?海之上,仍然有着一支嚣张可恶的海贼倭寇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辽东。
北宣王缺钱,缺很多钱。
他?需要钱造船只,需要钱造盔甲与弩箭。
朱辞秋忽然灵光一闪。或许,她知道陆桓来此是做什么了。
陆家与白兰扬家不同。
白家世代经商,族中没有为官做宰之人,所以白家人才希望白兰扬能进入官场,挣得一席之地。可惜白兰扬扶不上墙,科举过?不了。但好歹靠着朝廷急寻一位译官令的机会,勉强算是半只脚踏入了朝廷。
但陆家是有人在朝为官的。
若朱辞秋没记错的话,开封府少尹陆公苏乃陆桓一母同胞的二?哥。
虽说是个从五品的官儿,但好歹算是京官。能在天子脚下,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有一席之地,显然是不容易的。
朱辞秋还?在京中时,这位少尹大?人才刚上任,听闻他?一上任,便用江南的特产打开了开封府尹的大?门,久而?久之,二?人竟成为莫逆之交。
陆公苏长袖善舞,多钱善贾,深得同僚赏识。然而?也有一半的人觉得他?出自?商贾之家,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铜臭味,不愿与之为伍。
思及此处,朱辞秋忽然问?顾霜P/M/D/U/J/I/A昶:“开封府少尹如今还?是陆公苏吗?”
顾霜昶一顿,轻轻摇头?:“太子监国后,便将自?己?手下的人提到了开封府。”
朱辞秋了然,燕京权贵扎堆,皇权更是通天难违,有谁会去在乎一个商贾之士的去留。
陆公苏再有钱,也收买不了整个燕京。
更何况大?雍富商也分三六九等?。
金陵白家的产业遍布五湖四海,衣食住行皆有他?家一席之地,百年来的矿产盐行遍布大?雍,更与官家打了不少交道。因为这些,或许底下的官员们多少还?会给白家一点?儿薄面,让白家的少东家在顾霜昶面前能露一露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