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玉胜此刻已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了,见乌图勒愈发愤怒,他也不由自主地挣扎着铁链,发出丁零咣啷的声响。
当事人朱辞秋只是淡定地看着愤怒可恨的这?张已经?慢慢苍老的脸,笑着说:“乌图勒,你真可怜。”
似乎看清了朱辞秋眼?中放肆的嘲笑,乌图勒脸上表情越发难看。
“还?不快去给?我找!”他将她往后?狠狠一推,背过身朝周遭亲卫大喊,又扭头看向他们几人,恶狠狠道,“把他们分开关起来。”
牢房很小,每间隔着很厚的墙壁,只有?站在?门口才能看见外界走廊的情况。
乌玉胜在?朱辞秋隔壁。
顾霜昶不知在?何处。
她靠着墙,想问隔壁的乌玉胜伤势如何。
“你……”朱辞秋轻轻开口,想说的话却?卡在?嗓子眼?儿,又听见乌玉胜轻声开口,“殿下,别担心,我无碍。”
“……好。”
几个时辰后?,乌玉胜所在?地牢房忽然开了门,朱辞秋警惕地站到门口朝他望去,却?看见浑身是伤的乌玉胜捂着胸口站在?她门口。
两两对望,一时相顾无言。
乌玉胜脸上血渍斑驳,声音也仍旧沙哑:“殿下。”
“你的手竟然已经?伸到了这?里。”朱辞秋并不惊讶,“那又为何将自己搞成这?样。”
“不这?样,如何让他放松警惕。”乌玉胜拿出钥匙打开门,“昔日殿下为我开牢门,如今我也为殿下开一次。”
“乌图勒身边有?个亲信,他妹妹是五年前的圣女之一。两年前战乱时偶然碰见他在?偷偷地祭奠他的妹妹。”
“可南夏不是不允许……”
“所以我问他想不想光明正大地祭奠妹妹,想不想报仇。”
乌玉胜顿了顿,胸口似乎有?些痛,休息片刻后?又道:“大祭司的女儿也是圣女。二十年前他还?是巫族的普通祭司,女儿刚满十六岁一天,就被送上了雪山。后?来成功当上了大祭司,本想预言圣女不再受天神所喜爱,可却?遭到了众人反驳,无一人赞同他。他为了站稳脚跟,只好被迫继续预言。春狩时,他主动找到我,要?与我合作。我答应了。”
大祭司为了前途放弃公道,这?本不该受人诟病。即便是朱辞秋自己也无法完全舍弃世俗,做一个大公无私之人。她也有?自己所追求的东西?,也会有?无法舍弃的人。
可她仍为不被所有?人所选择的圣女们感到难过,也会暗中为大祭司的死?感到一丝痛快。因为他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了知道一切却?仍照做的加害者。
他没有?替他的女儿讨回公道,反而害死?了更?多人。
“不是他的错。没有?他,也会有?其他人。”朱辞秋喃喃开口。
乌玉胜抬起手想要?触碰她,却?又因浑身道血腥收回手,只轻声道:“有?错的人是乌图勒。”
圣女为国死?,圣女的家人却?在?乌图勒面前是个陌生?人。但凡乌图勒能记住一点,有?一点点印象,也不会叫他坐上大祭司的位置。
眼?高于天的人是看不见脚下的众民的。
朱辞秋沉默须臾,点了点头,又抬眼?看向乌玉胜。
“你的伤……”
“只是看着吓人。”乌玉胜笑了一下,“殿下愿意陪我去看一场戏吗?”
“看完后?,殿下就可以回家了。”
分明没有?商量过,但朱辞秋与乌玉胜就像是天生?有?默契般。
朱辞秋让乌纳兰救走圣女们,利用?舆论搅起的外界谣言满天飞,利用?火药炸开鬼神之地,让信奉自然天地的民众对乌图勒彻底产生?怀疑,又让阿静雅引乌玉阙掳走穆照盈,在?王城外集结了大军随时可以攻打乌图勒。
乌玉胜手下细作渗入乌图勒亲卫之中,以至于他不知穆照盈早已到了王城,也不知乌玉胜曾偷梁换柱救下四千大雍将士,更?不知诃仁早已与乌玉胜合谋。
乌图勒如今还?认为自己在?王城的布防天衣无缝。所以即便他知道乌玉阙受她蛊惑暗中筹谋篡权也并不担忧。
朱辞秋跟在?乌玉胜身后?,他带着她进入地牢深处。一路走去,她并未看见顾霜昶及其余使臣。
走到尽头时,他转动一旁的烛台,紧闭的墙壁忽然朝两边打开,露出漆黑不已的地道。
乌玉胜掏出火折子,照亮前方黑暗地界。
“殿下,跟紧我。”乌玉胜扭头对她道。
往日这?种时候,乌玉胜总要?让她牵着他的手,可今日,他并没有?这?样说。
朱辞秋抬手拉住乌玉胜的衣袖,只觉被她攥在?手心的衣衫有?着黏腻的血腥,心中却?并无厌恶,唯有?叹息与悲伤。
纤细的手一寸寸往上,握住那双垂在?身侧的冰凉的大手。
乌玉胜的手好像从未像今日这?般冰冷,比她的手还?冷。
乌玉胜感受到朱辞秋温柔地握住他的手,胸口流过一阵暖流,惹得?他低头探向身旁仍然淡淡的朱辞秋。
再多的血渍脏污,都挡不住他双眼?的情动。
他回握住朱辞秋,拉着她走进黑暗。
“乌玉胜,你上药了吗?”
朱辞秋忽然开口。
本应该问这?条密道通往何处的,又或是顾霜昶现?在?何处,可说出口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乌玉胜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开口道:“上过了。殿下,我不会有?事。倒是顾霜昶几人,可能会有?点儿事。”
朱辞秋愣了愣:“他们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