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件事能成，如果能…，提摩西会被当成所有灾祸的源头，被他所有的同族憎恨。

他会在这里杀掉我吗？这会是最省力气的保密手段。

伊森一点都不觉得提摩西是在开玩笑，当一个存在的能量大到能轻易改变社会规则的时候，谁都不会再把这种存在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玩笑当成玩笑来听。

他们会无限地揣摩这种存在的话语，吃透这个存在的想法，来确保不会伤及自身。

但紧接着，伊森又想到那句标语，万敌之敌。

提摩西想让到处送礼的尤利西斯大公成为这个存在，可他的行为不同样是走在这条路上？

他是很强大，但他敌的过整个族群吗？

尤利西斯大公如何栽倒，提摩西这样干，也是迟早的事情。

伊森突然晃了一下头，紧闭上眼睛，看上去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晃刺到了眼球。

黑暗中，一些幽影回忆侵袭着伊森…他真的是不想再见到提莫虚弱一次。

我在这，对，我在这。他会听我的，哪怕只有一点的影响，我都得让他不要那么疯，不要把一切都彻底做绝。

至少别在死路上狂奔。

伊森很快调整，不快不行，他的好朋友想一出是一出，干起大事的时间仅在通知的五秒后。

“我是说，这是一个大计划。”伊森缓了一下，“你有具体的计划吗？”

“幻想种被驯化多年，它们很难立刻站起来行走。”说到这，伊森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你说这话，我早就翻翻白眼走人了。”

“这听上去的确太过妄想了，对吗？”

提摩西嗯了一声，把视线转开，又看回到橡树高厅之下的幻想种群集地中去。

这些幻想种真的非常非常弱，对他们这个等级的虫族来说，提摩西与伊森能够隔着百米清楚听到它们肺部浑浊的声音。

被关在这颗异能造物里的幻想种被虫侍当成野生动物来养，他们衣不蔽体，却很干净，头发柔顺而整齐，不少年轻的幻想种头上戴着鲜花与自然掉落的羽毛做的头冠。

他们有警惕心，但不多。

学过通用语，待在一位大公爵身边的盖亚相当聪慧，他不仅会通用语，还会一些只流通在虫族书馆里的知识。轻易地就将这些懵懂的幻想种同族召集到身边，熟练地用清脆的声音用歌谣与他们沟通，边唱边教，像天降的智者，一位带来快乐与知识的天使。

‘天使’奉侍的主人财富惊人，每一个空房间都布置的足以与一位中等家族的族长主卧价值相等，有内套的小型藏书室，有各种昂贵的摆件与详解书，玩乐设施等等，基础的星网登陆点更是不用多说。在超级爱护自己主人名声与体量的执事长监督下，所有客房与宠物房都被布置得像杂志内页般完美。

盖亚在被送到主人身边前，除了通用语外什么知识都不被允许接触。

可送到提摩西身边后，他睡的那个房间有整整三面墙的书做装饰，这些装饰书还不是空壳书，每一本都用金属做壳，装饰精致，部分还用了宝石雕刻书名；内页基本都是通用语与原文双语翻译，放到拍卖会中，一本起拍价都不低于90万。这在不注重文明的虫族社会来说，已经算是珍本书行列。

但这些东西在年轻公爵的财富中不值一提，哪怕是装满六面墙，主人一年下来都不一定会看一本。

但本本仍旧用的是精品，就为了营造一个有文化有内涵的清幽布置感。这就便宜了住在其中的盖亚，在主人不召他去陪伴的日子里，盖亚就会看这些书；从书里看另外一个世界，学习更多贴心的话，优美的装扮，可爱的技巧……与更多奴隶不该得知的历史过去。

再看看这些树厅，石厅承重柱的雕刻与装饰，提摩西相信，这些尤利西斯虫侍是绝不会闲着没事给这群幻想种找书看，教他们说话。

提摩西示意伊森看这些装饰，把盖亚的故事随意说一下，伊森不笨，他立刻就意识到提摩西想说什么。

…这些幻想种太聪明了。

哪怕是被驯化，在知识之路被打断后，他们仍旧凭着本能里对美的向往，慢慢地再次铸建新的文明。

生命能够被轻易杀死，但知识与信念却不会。

这是虫族所不具备的天性，是虫族想要，却无论怎么吞噬都难以自发学会的天赋。

真叫人嫉妒。

伊森沉默了一下，抱怨似的说：“你就是太宠这个奴隶了。”

提摩西抿了一下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谁才是真正得利的那个？”

伊森张嘴，伊森闭嘴。

伊森决定再次出击，他问：“所以呢，你要把赌注压在幻想种里的精灵身上？”

伊森用挑剔的目光正眼看盖亚，很有压迫性，远处的盖亚冷不丁颤抖了一下，有点迷茫地抬头在四处望了望。

没见到什么，精灵疑惑的歪了一下头，亲族碰了碰他的手，用甜美的歌声慰问他后，盖亚又甜甜笑着低头去和他们唱歌。

伊森说：“没心没肺。”

“足够敏锐。”提摩西接了下一句。

伊森抿唇，干巴巴地说：“但它们的确心大，脑子整天只想着那点鲜花果实，哪怕在它们面前把它们亲族的头砍下来。稍微哄哄，几分钟它们就会忘记死亡。”

“它们不擅长记忆仇恨，提莫。”

“哇哦。”提摩西说：“这可是你最靠近夸奖它们的时刻了，承认这些生物天性只能看到美好，没什么难的。”

伊森哼里哼气的嗯了一下，喉咙里长长闷闷地哼出一声，颇为好笑，在这种微妙的时刻，伊森很难不去讽刺点什么：“怎么，你现在是要当宇宙大好人了？”

“真是臭脾气…”提摩西呢喃着，他突然问伊森，“你还记得我们母亲在此世诞生时，最初的样子吗？”

伊森一嘴他妈的谁才是这里脾气最大的那个？？给堵了回去。他认真想了想，说了一段历史早教书上所有虫族都会学的启蒙诗歌。

“祇于血火恶欲中诞生。”

“獠牙做刃，喰食目光所及之处，饥饿，饥饿，饥饿。”

“饥饿脑髓，血火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