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从来都不是温驯的力量，提摩西必须牵着伊森，才不会让他被这股具现化的精神力‘扭曲’‘辐射’任何不合时宜的思想。

“这听上去就有些恐怖了。”伊森说。

“现在它就是块地毯。”提摩西说。

尽管这深红地毯触感坚硬的像石头，伊森还是紧紧抓住提摩西的手掌，力道有点大，抓得提摩西的皮革手套皱了起来。

提摩西顿了一下，“它不会咬你。”

伊森：“是的，我知道，我相信你。”

然后伊森把提摩西的手指抓得挤到了一块。

提摩西挑了一下眉，很适当地对这个话题沉默。

矿道很深，不过‘红地毯’走空中直线且不绕弯路，倒也没花多少时间。

越往下走就能看到越多的晶石矿脉，晶石呈现白金色，白色是宝石种原初的颜色，金色是阿伊曼·尤利西斯异能的颜色；这些裸露在外的晶体常年被尤利西斯的异能温养着，从芯处往外染金，看上去很像是琥珀与白水晶的结合体。

伊森的注意力立刻就从脚下的超级危险转移到这些宝石种－种出来的水晶矿脉上，最后的几百米还能看到点棕黑色的岩石，再往里百米后，几乎全是琥珀水晶的地域，通道由水晶撑起，散发着一股令人感到压迫且不适的‘味道’。

很难讲这种‘味道’是什么。像蛇，像獠牙，像刀尖，或者是眼睛。伊森还没从‘红地毯’上下去，就已经被这片宛若活物的水晶矿脉‘凝视’到非常不舒服，他产生了后退的想法。

这时，提摩西拽了拽手，反过来用手指抓住伊森的手，他先一步落地站在伊森身前，侧头说：“呼吸。”

伊森这才恍然，他十分别扭地从‘红地毯’下来，美丽的水晶矿坑是死物，却又充满了‘阿伊曼·尤利西斯’极其浓重的个人气息，这些气息无时无刻在张牙舞爪地恐吓每一个进来的虫族。

伊森就属于其中绝对没办法反抗的类型，如果不是提摩西的深红纱雾像乖顺的小狗一样轻轻浮动在伊森身周，缓动环绕着帮他抵抗这里的原始种气息，伊森早该应激了。

提摩西带着他往里走了几步，边走边说：“简直像条不知羞耻的野狗。”

“什么？”伊森有一点点眩晕，提摩西走的不快，更像是在散步，他慢慢跟着也就逐渐适应了这个空气稀薄近无的地下矿心。

“尤利西斯。”提摩西拉着晕乎乎的好友转了一个弯，绕过一个水晶花丛，进入一条几乎被染成金色水晶的通道，他说：“只有野狗才会喜欢到处撒尿标记地盘。”

提摩西厌恶的皱眉，“这里面的信息素要把我呛吐了。”

接着，有十多秒没人接话，提摩西奇怪扭头去看伊森。

伊森这才一顿一顿地夸，还是有点呆滞的那种，“哇。你还能闻出信息素，我已经感觉自己氧气中毒了。”

提摩西：“……”

深红纱雾加深，扭曲此地的部分‘现实’既扭曲了金色窑洞中属于尤利西斯的信息素，原始种力场，恐吓用的威慑…总之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鬼东西凭空为伊森捏造出一个合适的正常氧气环境。

深红化为氧，被伊森吸入鼻腔，抵达肺部，再泵出让脑子清醒的血氧。

伊森慢慢从那种呆滞的状态清醒回来，眼神还有点飘，提摩西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抓回那双琥珀色眼睛里的神智，大少爷温和的说：“回来啦？老年痴呆？”

伊森：“……”

差点青年痴呆的阿克希先生抬手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没好气道：“公正点，这地方的确太浓郁了。”

提摩西摇摇头，他提供了足够多的深红便放开伊森的手，示意伊森往前走几步，去看金色洞心里盛开的水晶丛。

这些水晶丛如金花般盛开，金花长满了窑洞，乍一看容易勾起密集恐惧症。而在无数朵水晶生成的金花中，又有少少几枚长在花心的‘果实’。

‘果实’有些呈浆果状，有些像泪滴状，通体金灿透明，漂亮的让人想到一些精心雕刻过的配饰宝石。

提摩西问伊森喜欢哪一款，平静地说：“看中合适，我摘下来给你。”

伊森的贪念早被前几秒失智状态恐吓老实，这会他谨慎地问：“我如果…用这些异能水晶来做点什么…而不是单纯地把它放在收藏盒中…”这里阿克希先生适当停顿。

提摩西明白伊森真实想表达的是什么，他不太在意伊森这种略带试探的谨慎。

伊森混迹社交圈太久，当遇到远超他控制的事务和要做出的大决定时，他总是会下意识地变得圆滑，含糊；有时候这意味着阿克希先生足够重视，虽然有时候这种迟疑与谨慎也代表着他们之间无法磨灭的距离。

不过都到了这个位置，再要伊森·阿克希这类型永远地扮演过去那个心境通明的少年也是不可能的。

这些道理对提摩西呼吸一样简单，不过太善解人意就不符合他现在的人设了。

大少爷也沉默了一下，就在伊森要轻轻皱眉，开始要反思自己时，提摩西才刻意用平静地口吻说：“只要你不把这些东西拿来妆点阿克希家族的盥洗室。”

提摩西把声音放慢，形成一种颇为挑剔的轻慢态度，说：“…或者，像尤利西斯一样，在里面灌满令人恶心的味道。”

“我想，我作为礼物赠送方，应该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年轻的大贵族还故意颔首了一下。

伊森张了张嘴，提摩西的态度令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他下意识道：“不，我不是这…”

然后顿住，伊森发出一阵像泄气又像嘘声的笑来，被人耍了反应过来特有的那种错愕爬上他的脸，他曲起胳膊轻轻撞了一下提摩西的手臂，发出的声音很轻，“嘿…你知道我。”

声音很轻，就显得这个回应有点虚虚绵绵的，这就显出了伊森先生的部分弱势这种情况发生在虫族这个种族中，可不算什么好兆头。因为虫族就是这样的，弱者退一步，强者就会更喰食更多。伊森不自在的亲昵和示弱只会让提摩西想再戳戳他露出来的‘软肚子’。

大少爷提摩西不需要善解人意，也不需要贴心，他天生就该肆意妄为。

恶劣的好友矜持地问：“什么？”

伊森：“……”

伊森抿了一下唇，他这会又感觉那股热气飘在他耳朵后了。

母亲在上啊。伊森现在终于操蛋又安心的发现，不论大少爷再觉醒多少次，估计这点自然而然的恶劣永远都不会从他本能中消失。

有尺度的恶劣与巡回旧日的亲昵（操蛋的那部分），说不清哪个更让伊森放心，他张嘴闭上又张开：“我说。”

“你还是不要乱使用比喻了。”

“这些异能宝石再加工过后，能换来多少隐形影响力和交涉星域政权。”伊森把视线放到那些结出来的宝石种上，喃喃道：“但现在。”